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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源手札

2009年10月19日 09:23  来源: 新华网          [发表评论] [ ] [打印]

  安地镇东与雅畈接壤,东南接武义,西南接箬阳,北与苏孟毗邻。与苏孟同享一座山,即是南山。前年,安地镇被评为中国桂花之乡时,南山下的灵霄宫也开工建造。恍惚两年,灵霄宫中殿落成,行游至此,站在殿前,金华城区,竟能一收眼底,可见风水甚好。戴道长极言观音托梦之事,修宫正是应了梦中景况。我独默默,神灵仙佛,寄托的都是人身,非人身,无能言神灵仙佛事。旁人接说,“非人身,也无能造孽作恶到今天如此境地。奥斯威辛,南京,广岛长崎,怕都怕不到头了,只好麻木着。”众人皆礼佛,诵一句阿弥陀佛,净土宗以此一句,归于极乐。意义消逝后的空明澄澈,付之阙如,置之高阁,不过问,只是修得一柔软心。

  村中的老屋,堪称陋室。仍沿用古时的生活,生火做饭,灶间浓烟呛起,冲出烟囱,在低空中滚动了几下,四面散开,变薄变冷变细变无,真是好。不由得想起刘禹锡,他的陋室铭,多年来一直悬在书房,“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用之山水,皆成正理。仙源湖说深并不见得深及龙宫,安地诸小山,亦是攀登可上,临风可揽。所谓仙,所谓龙,并非真是仙,真是龙,而是安地千年的文化积淀,必须寻出一脉来,为此山水开光。千年前,有仙则无疑义,有龙也无可厚非。不是因为我们信了才有史,而是治史者,言之凿凿,成了我们的信。必须寻出安地的历史来,才有安地的古意和韵味。根植于我们的记忆,是必须寻出来的。

  刘说,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本的是他自己的陋室。若是安地,则要有鸿儒相往来,白丁无非山野村民,多半好客,更应相往来。鸿儒开安地的文气,白丁开安地的民气。文气好,则安地名重;民气好,则安地宜居。“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也是可以拿来说说安地的建筑,新楼渐起渐多,老屋年久失修。令人睹物怀思,多半旧木颓墙。新房真是不能起意的地方,一切皆新,正如一切皆惘然,不可追忆,因其尚未有任何记忆。我们的住屋,单以城市而言,正是失忆之城。即使有记忆,记忆的流失速度,和城市的生活速度相等。安地正在为自己的流失加速,殊为可惜哉。中国的木结构建筑,正因为木头本身含有深广的记忆。希腊的石结构建筑,更多的记忆是掩藏在雕刻上,而非石头本身。要赋予石头记忆,恐怕得有点“苔痕上阶绿”的。

  悄立仙源湖岸,听风吹拂草木,时而噼啪,时而呼呀,甚是欢闹。古人于风总能听出许多事来,到现在,听风只作了听风,只知有冷热暖凉,不知东南西北。书上说,马和鸟,都喜欢逆风奔跑、飞翔,为梳毛发之故,何其舒爽。信天翁能于风中,飘飞半年,只因其与风何其融融,顺其所吹,故能远矣。人又何能如之,终归是不如人家的。天性上,人自以为高,却是低得很。

  所以要谦卑,如湖一般,不拒绝雨,也不拒绝任何一条指般细小的溪流,都来汇聚,都来相好。风来起涟漪,人来起波澜,鱼虫鸟兽,落水都不溺它,都不隔。所以是仙源。万物相处和睦,遇见一只小兽,彼此看看,走开来,它仍要回头看你,像是不舍,又像是在确认可曾见过,这意思就美妙了,我们得有幸去遇见这样的小兽。

【作者】: 巴 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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