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祥：你提这个问题，我想起夏丏尊先生与我谈过的一件事，一个学生叫谢晋的见到他，总是用他略带沙哑的中音喊“夏先生早”，同时向左后方退了两步，再来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足有五秒钟后再伸展上身。丰子恺先生当时在旁，说他也碰到过这个学生。此事，夏校长问过谢晋他们班的班主任，见了师长的这种形式是不是班上要求过？班主任说没有。看来这是谢晋尊师的独创，用绍兴的土话来说“伊格个人，从小就有表演天赋”，再加上后天努力，他也就成了影视界的著名导演。关于徐懋庸，我印象就不深了，不知他在春晖中学用什么名号，我在校的时候，有一个学生叫徐伯均，他的作文描写人物心理活动非常细腻，文笔犀利，常常被采用在《白马湖》钢板蜡纸刻印元书纸的校报上。上世纪六十年代初，郭沫若在学术文化刊上提出《为曹操翻案》，徐懋庸的文章《鸡肋》发表在《人民文学》上，其评析水平不亚于当今的易中天先生。最近我在互联网上查找丰子恺有关资料时也未发现，徐伯均与徐懋庸是不是同一人呢？后来徐懋庸大学毕业后，又回春晖中学任国语教师，我的亲戚姐妹中如顾彩娟、顾彩齐、顾永表等人，读书时还曾是徐懋庸的学生呢。不过他们到春晖中学读书的时候，丰子恺先生已经去了当时设在贵州遵义的浙江流亡大学任教了。
顾成：我在读中专时，我们中专里有个老师，曾在春晖中学读书，也听过丰子恺先生讲课，他说丰先生讲课风趣幽默，是这样的吗？
顾家祥：这个还是问你姊姊顾彩娟好，她跟我说过，丰子恺老师给他们上图画课的事儿，当时在春晖中学仰山楼找了个大教室，丰先生把大教室的三面蒙上黑布，只留一面采光，中间搁置了一个大卫石膏头像画素描，丰先生一边示范，边画边讲，首先画轮廓线，各个部分比例要求均衡，左右上下要顾盼，眼睛不要画在额角上，头发不是一丝一丝的，而是一块白，一块黑的，素描与工笔画不一样，工笔画头发是一丝一丝的，不论画什么都要抓住其特点，比如你们想画一张我的头像，就要抓住我的前额宽，下颚尖这个特点。像个狗头似的，学生大笑。边说着，他随手就在黑板上画了个倒置的三角形，添了几笔之后，黑板上就出现了一个丰子恺的素描像。随即在倒三角的黑眼角和嘴边修改了几笔，然后对大家说：“你们看，这是因为你们画得好，丰子恺笑了。”说完，他重新改了几笔，“这是因为你们画得不好，丰子恺哭了。”
(顾成，1942年生于浙江上虞，祖父顾灏系清末秀才，伯父顾家祥在上海任教前，于上虞白马湖春晖中学与丰子恺共事，亲族兄弟姊妹中有六人与春晖中学、丰子恺结缘。)
顾成与伯父顾家祥合照
顾成先生：
你寄《杨柳风》转的信，已转到我手里。谢谢你把大作寄给我。由于刚拿到手，尚未细看。但已看了文末的介绍。原来你与白马湖春晖中学有缘，又与我们祖居金华有缘！
只是文中所附《植树节》一画，并非我父亲的作品，不知你从何处取得。
我在父亲通信册中见有顾家幹的名字，不知与你伯父顾家祥是否兄弟？据通讯册中所载，1973年12月16日，顾家幹先生曾向丰公索书法，丰公送他《孤山寺北……》一幅。当时他(顾家幹先生)住在上海华山路399号1室。以上资料，供参考。即颂
大安！
丰一吟
2011.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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