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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文化及其他

2011-12-05 10:11:08  来源:  婺城新闻网  作者: 银宝

  大雪纷飞天,和心爱的人一起在疾驰的列车上,去远方旅行,彼时车厢里暖融融的,隔着被雪花打湿而浮起层层抽象花纹的窗子,不远处低矮的乡村小屋如风般掠过,那些屋子顶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这是一件多么文艺的事情!这样的情景会让人联想起小说或者电影。偶尔把生活想象成小说或电影,也算是对俗世生活感觉厌倦的一种心理的补偿吧?自然每个人对生活的感受不同,能把生活枯燥的一面赋予它想象的翅膀,这不能说是上帝的一种恩赐。

  还是言归正传。说到旅行,自然要谈到与旅行有关的交通工具,轮船、火车、飞机诸如此类,甚至还有热气球。在作家和影视剧编剧的文本里,它们都被最大限度地利用起来,涉及的题材一般是爱情、友情、艳遇、谋杀、逃亡。最有名的轮船事件是那艘赚了人很多眼泪的《泰坦尼克号》,平凡的爱情在突发事件中闪烁着人性光芒。生命中充满了偶然,该发生的事情总会发生,该遇到的人总会在生命拐角的一刹那间遇见,这种看似的偶然其实充满了定数。香港作家也是极喜欢在交通工具上大做文章的,亦舒那篇的《喜宝》,喜宝一出场就在飞机舱里遇到了改变她命运的勖聪慧,飞机无论从时间还是空间来讲,都太逼仄了,只能是故事开场的序曲,接下来的好戏自然在后头。很早以前看过英国女作家曼斯菲尔德的一个短篇《求职女》,讲述的是一个孤身远行的美丽的小教师乘火车旅行,在旅途中饱受惊骇和戏弄,正在提心吊胆的时候,又被一个貌似和颜悦色讲礼貌的老绅士欺骗的故事。大概是翻译的缘故,整个文本充满了淡淡的诗意:“耳边还听见些微的声音。过道里的脚步声,开门关门声,一阵低语声,吹口哨声……后来窗上打来的长针般的雨丝……但是不相干……雨在外面……况且她有雨伞……”“火车慢下来了。机车发出长长刺耳的汽笛声。列车已经来到一座城市。窗外滑过去一栋栋浅红和粉黄的高大房屋,绿窗户像眼皮一样闭着,里面都在熟睡,门前守卫着的白杨树在蓝天下颤栗,仿佛踮着脚尖在听什么动静。在一幢房子里有一个妇女打开了百叶窗,往窗台上晾一条红白条纹的褥子,又站在那儿瞧着火车。她面色苍白,头发乌黑,披着白色羊毛披肩。在熟睡的房屋的门口和窗前出现的妇女渐渐多了起来……”淡淡的语境避开了翻译小说通常会出现的晦涩难懂的弊病,因为这个短篇,我几乎爱上了曼斯菲尔德的所有作品。

  最近看了张恨水先生的一个小长篇《平沪通车》,这篇小长篇在他众多的经典作品中只是一朵小小不引人注意的浮云,可恨水先生终究是大家,他用笔随意描描画画的浮云竟然活色生香,,对很水先生的平生爱好还不甚了解(买了他好几本关于他传记的书籍,还来不及浏览),通篇读下来,感觉恨水先生也是喜欢看电影的吧?整个文本有着极其强烈影像冲击力,恨水先生惯常用一种分镜头的手法来架构他的小说,所以他的小说从他在世到今天一直受着影视界人士的宠爱,一部片子拍了又拍,改了又改。我是个对人文历史很感兴趣的人,喜欢这篇小说,除了故事情节架构的流畅之外,八成也与这篇小说具有很强的史料价值有关。这篇小说讲述的是发生在民国二十四年的下雪天,一个有点钱、有点权、家有三房妻妾的银行家子云在由北平去上海的火车上遇到一位绝色美妇人柳系春,子云垂涎于柳的美色,而柳为了探到子云囊中之物,想尽了种种方式。最后子云才发现对方是个惯常以美色换取钱财为营生的女骗子,一场欲望与智力的角逐在这条长长的铁皮匣子里展开了,爱玲女士曾这样评论恨水先生笔下的女子“天真老实之中带点诱惑性。”这回可不是一点点的诱惑,恨水先生为了让笔下的女子全身每个细胞都透着诱惑的分子,可是用尽了心思,一股脑儿什么都用上了,胭脂粉盒,旗袍丝袜,香水,烟,擅长外文,甚至一出场就用书作了道具,一个被书养着的、善解人意的时髦女郎自然是让人放心的艳遇对象。真是替恨水先生捏了把汗,苦心经营,直至看到男女各得其所,才松了一口气。

  鸳鸯蝴蝶派众多小说家里,对于恨水先生的作品一直感觉他是以数量和时代感强烈取胜,他的作品因为太稳了,居然有时会挑不起我强烈的读书欲望,其实了解一个作家的风格是不应该轻易下按语的。这篇小说恨水先生依然是沉稳深厚的底子,这样沉稳的底子上面再描出什么狐媚子的花来,最后都会被这厚实的底子稳住了。这也是恨水先生比同时期同类型作家的高明之处,这个高明的精髓挑明了就是俗中有雅,雅俗同赏,不至于俗下去就跌入三流的地步,不高不低刚刚好。怪不得毛太祖要约恨水先生拉家常、谈爱情,并送尼料做中山装。

  最感兴趣的还是文本中的那些具有史料价值的场景,对于想了解上世纪中国三十年代的火车运营情况的人来说也是值得一看的。开场就提及人犬同行的场景,狗可以凭票乘车,充分享受与人平等的权利,可见三十年代的列车还很具有犬性的。想起我的一位女友,一次乘车,因为列车上没有明文规定是否可带动物上车,她战战兢兢,想一法子,把她的宠物放置于一只藤篮里,幸好那是只哈巴狗,身小音细,列车员路过时就把盖子盖上,列车员路过,就把她宝贝的头摁下,饿了就从篮孔中喂养,旅行时间较长,趁着列车员吃饭时间,放出来在身边小范围溜溜,权当放风透气,她感叹那次旅行真是惊心动魄!这种具有充分犬性的乘车制度也不知是何时取缔的?什么原因取缔?大概是考虑到人犬同车存在安全隐患?在这篇短小精致的文本里,他用极老道的笔调把头等车厢写成了一个温情脉脉弥漫着平常家常氛围的情爱场地。这种暖色调是与他铺排的小说的底色,推动故事的进程吻合的。他的笔就是把锤子,很巧妙的把当时车厢里一些规程如敲一粒粒钉子般死死地卡进了文本的皮肉里,让它们密不透风,血肉相连。他写到子云在开饭前夕挑逗系春:“这时,夹道里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倒有点像打着日本来的大正琴。子云道:‘开晚饭了,我们吃饭去罢。’系春笑道:‘我说呢,谁家小孩子,在这儿闹玩意,原来是打一种钢片子,当摇铃了。为什么不摇铃呢?’子云又哪里知道为什么不摇铃,便笑道:‘铁路上的组织,总是一年比一年进步的,不摇铃那自然有不摇铃的原因。’系春道:‘什么原因呢?’子云笑道:‘比方说罢,屋子里有一男一女的旅客,在那里说情话,这时忽然叮当响一阵,岂不讨厌?’我的见解如此,你以为怎么样?’系春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脸上飞红一阵,把头垂下去,接着,就扭着身子一笑。这虽然她没说什么,比说了什么的表示,还要有力呢。”恨水先生这篇文本骨骼细小,几乎是靠着人物的心理变化发力,每到关键之处就掏出细小的绣花针,单针绣、二次单针绣、三次单针绣、平包针,齐齐用上,细细缝制,看得人春心荡漾,他几次提及子云对系春的思慕,写的极其香艳暧昧,走的是抄小路取胜的手法,连写两次系春的衣服。第一次这样写道:“这屋子里椅子上放了一个女子的手提皮包,门框钩子上,又挂了一件女子的大衣,平常一间头等包房,有了这两样东西,好像是增加了无穷的趣味。子云衔上了烟头,斜靠椅子坐定,就对了那件高大皮领子细小身腰的大衣,只管出神看着。他手上摸着了火柴盒子,正待抽根香烟,立刻把自己制止住了。假如是这样烟味浓厚,那就闻不到她衣裳上那股子香味了。于是闭了眼睛,耸着鼻子尖,嗅了几阵,果然的,在空气里面,似乎有一种胭脂花粉味儿。由这股子香气,更想到这穿衣服的本人,真是让人坐不稳。起初看到这个女人,觉得是不过清秀而已,及至越是和她接谈,竟是越觉得这个女人可爱,到了现在,那就是天上可寻,地下少有的人物了。他默然地坐着,享受了一阵子香味……”。这种睹物思人的侧面探人心的手法到后来又出现了一次,自然是更加缱绻缠绵,心跳脸热:“子云哪里睡得着,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正对了那件大衣,仿佛之间,又闻到了那阵微微的香气,静静的对坐着,静静的将鼻子尖耸动着,这真说不出来心里是迷惑?或者是沉醉?他忽然的站了起来了,依然把房门紧紧的带上,然后一手拿了那大衣的袖子,送到鼻子尖上去闻,一手就伸展到皮领子上去,轻轻的,慢慢的,一下一下,在那上面抚摸着。好像这皮领子是爱人的头发一样,要他这样抚摸着,去表示疼爱。可是这样的做过一阵之后,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无聊了,于是还坐下来等着。”这样的隔着靴子挠痒的暧昧描法要比正面赤裸裸的刻画是更加有冲击力的,这种桥段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印象深刻,脑海里立刻闪现了爱玲奶奶的《同学少年都不贱》里面也有极其类似的描写,写赵珏暗恋赫素容那段:“有一天她看见那件咖啡色绒线衫高挂在宿舍走廊上晒太阳,认得那针织的累累的小葡萄花样。四顾无人,她轻轻的拉着一只袖口,贴在面颊上,依恋了一会。”当时看到这段爱之入骨,忍不住还感叹了一番,怎么奶奶就这么有才!居然她也是从自己偶像的袋子里掏翻了一番之后顺手带了点饼干屑子走的。可是他们写的这几段还是有不同的,奶奶相比之下有种四周泛起温柔贞静的氛围,毕竟写得是少女的朦胧的相思。而恨水先生的这两段描写充满了湿漉漉的肉欲,读来顿生浑浊的不爽之感,可是他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恨水先生是金牛座的,这个星座对于物质向来敏感,所以他的字里行间也是积满了沉甸甸浓俨俨的物质香气。写到二等车厢,事无巨细,繁来简去也没少花笔墨。其中还写到白俄乘客挤在坏境恶劣的二等车厢“你看那个外国女人,买了许多面包,又买了香蕉和梨,看那样子,她竟不上饭车去吃东西的样子,外国人也是照样的要省钱。”当年白俄在上海地位卑微,有部电影《伯爵夫人》讲的就是白俄女人在上海为了维持生计沦为妓女的经历。文本中几次把场景拉到饭车上,镜头一转到饭车就让我想起许多关于火车的电影,《火车怪客》、《卡桑德拉大桥》还有那部有名的《东方快车谋杀案》,在那菜香、酒香、咖啡香气氤氲横飞的狭小空间里,香衣鬓影,人挤人,脚挨脚,不小心一个眉眼过去,一场香艳的情事就此拉开。恨水先生是不会放过这个拓展情节的绝佳之地的,这是故事发生的重中之重。文本中多次拿那张薄薄的点菜单做文章,那年代的点菜单居然是外文的,这也是和当时的中国城市的经济发展状况是一致的。据史料记载,1931-1937年被国民党称为中国经济建设上的“黄金十年”,其实那个年代,贫富悬殊很大,农村除了缴纳各种苛捐杂税之外,还得应付军队的负担,纷纷破产的农民涌向城市,当时中国铁路事业正向蓬勃趋势发展,所以连接铁路的城市日益繁荣,上海这个中国最大的港口,每天都有日本的棉纱、美国的小麦、英国的鸦片经由这里潮水般进入中国,再由铁路运往各地。1931年上海的人口超过315万,一跃成为仅次于伦敦、纽约、巴黎和柏林的世界第五大城市。繁荣的上海吸引着各式各样的淘金者,世界上最时髦的东西都能在这里找到。新款式的巴黎时装三个月后就会出现在上海。上海这个国际性大都市当年客居了很多外国人士,火车上的菜单全外文也是当时中国城市的经济繁荣可见一斑。系春精通外文又在子云心中添上了一道厚重的砝码。

  说到三等车厢,那真正是体现中国特色地方。中国人口密度大,早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如此,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中国人口依然稠度大,上个街挤挤挨挨都是人,人口密度少的城市就显得特别干净提神,如厦门,连那里的美女看上去都有种清明疏朗的气质。文本中写到富人乘坐头等车厢,较富有的人乘坐二等车厢,三等车厢自然是穷人坐的。其实这种贫富差距今天在火车的车厢级次中依然存在,如今的软卧车厢,硬卧车厢,硬座就是以前的头、二、三等车厢,换汤不换药而已。三等车厢依旧是人满为患,到了春运期间更是连站脚的地方都无。记得刚毕业那会,回家过年,买了票上不了车,从洗手间爬窗而入,到了站台居然下不了车,夹道上挤满了人,急得一头汗,末了还是不远处一个上班模样的男士(大概他也是春节过后赶回去上班的?只有这种人才能理解同道人的苦衷。)向我招招手,打开了车窗,让我跳了出去,那真是一件狼狈加冒险的事情,幸好我一向精于此道,后来电话里跟父母谈起,他们大惊,连连责备我,他们大概觉得一向文气的女儿怎么能够操作这等高难度动作,其实我从离开父母在N城读书时一向就精于此道。这样的话题不提也罢!恨水先生设计了几场三等车厢的戏目,系春与旧日同学的重逢,运用一种反衬的手法,一箭双雕,一则反衬系春在三等车厢对穷人的怜悯,与在头等车厢里的放任与妖娆,表现系春对贫富不均的不满与愤懑,从而体现她的善良(只是这个善良不知道该如何理解?或许只是个假象,因为没有需要铺垫的下文,从而这段安排倒是凭空多出来的。系春的出处只是通过三等车厢的戏目做了个浅浅的交代,至于她现今沦落为以出卖色相换取银钱的原因却是一段空白,如一个密闭的罐头,螺蛳壳里做道场,空间的局促不便展开也是一个原因。);二则老同学小夫妻为了改变时下的窘迫生活而辛苦地坐着三等车厢去上海讨生活,点出系春为何操起出卖色相换取钱财的营生的原因(这或许又是系春贪慕虚荣的性格?);文本中还提及“从上海——北平来回票是四十天日期,在四十天以内,您赶回原处就成,中途在哪儿下车,也没关系。”如今的车票是限2日内同车有效,今年又改为一日内当车有效。

  文本中多次写到头等车厢每个车厢屋子里都有独立的供水系统(如今的软卧已经没有此种供水设备了),“她踏着拖鞋,走到洗脸柜边,将扣着的面盆放了下来,便扭了龙头放水。子云道:‘柳小姐,你运气真好,到了这个时候,水管子里还放得出来水,有一次正午,在车上醒过来,我也是想放点冷水洗洗手脸算了,不必去叫茶房。不料放开水龙头,噗噗噗的一阵很可怕的声音,放出许多水沫,大大的吓了我一跳,我以为是水管子炸。其实有了脸盆水管,不论什么时候,应该热水凉水,都充足的预备着。”爱玲的《公寓生活记》,也写到过卫生间水管的情景,大抵是相似的,这样的描写是贴心贴肺的,充满了家常的气息,是我极喜欢的场景。想到那个叫妹尾河童的老头子,对旅行中一桌一几都不肯放过,他的手绘笔记林林总总,滴水不漏,有时索性放在床头翻翻,想象自己有一天能住进他画得那些欧洲的小阁楼旅馆,听远处塞纳河水的流水声,感觉自己虽然不具备远行的条件,但具有充沛的想象力,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这位勤快的老先生是不会放过对火车的手绘的。果然,我查阅了一下他的书籍,他居然在手绘中横扫车厢的每个角落,大到卧铺车厢里的可翻转的床,小到一个固定洗脸台盖的磁铁,而且力求尺度精确,真是个可爱的老头!

  恨水先生在他的文本中还提及当年浦口渡江的盛况,那时火车过长江是要用轮渡来托运的,在江上要行走几天,轮渡停靠在下关站,接着又拖到下关车站,在这几天过江的行程里,旅客们可以自由选择,呆在车里或者下车去上关吃饭、购物,从从容容到澡堂子里洗澡。作者又一次抓住了铁道上这一罕见的历史现象,天衣无缝地把情节的发展与之如齿轮般地相扣起来。

  买几节火车车厢回去运营,当旅馆,连带着把那饭车厢买去做旅馆的饭厅,这倒是一件不错的创举。欧洲已经有人开始实践,据说效果不错,营运者和消费者都很实惠,较之住旅馆在价格上要便宜,住宿环境给人一种电影般的错觉,这大概是受到东方快车停运转为旅馆的启发吧?东方快车再也不会发生谋杀案了,火车上应该太平无事了吧?刚毕业那会每个周末都要乘短途火车回父母所在的那个城。有次在火车上,刚落座就有一青年男子上来搭讪,喋喋不休说个不停,我只记住母亲的话,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只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临下车时他追过来道:“可否留电话?或者通讯地址?”且递过笔和一张小纸片儿,我终于忍不住好奇,开了口:“为何要留地址?”他说:“你知道吗?你长得很像我的初恋情人!”后来回到家,告诉家人,姐姐大笑:“太老套啦,男人总是喜欢用这种过时的方式来引女人上钩。”妈妈在身旁笑着道:“你到底在纸上写了些什么?”我说这是个秘密!

责任编辑:施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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