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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新村:记录一代“老铁路”的50年岁月

2014-09-26 10:23:28  来源:  婺城新闻网  作者:  记者 郦莎

  “一扇窗,一张床,不足8平方米的房子,这就是我们的家。”

  来自山东烟台的盖茹爱今年82岁,1958年4月转业到铁路工作,在金华铁路工务段历任桥料工、技工员、党委秘书、事务员、总务室主任、支部书记等职务。

  据他回忆,1958年之前,铁路新村并没有建立。当时,金华老火车站只有3股道,股道附近有座水塔,专门用来给火车供水。周边的大片区域则是用来堆煤球的空地,从现在的花鸟市场到二七路,当时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水塘,还有一片区域被无数座无名坟墓占据,“听说,以前这里是革命的法场,很多人在这儿被枪毙了”。盖茹爱说,附近唯一的房子只有大殿岗的三四间平房,是用水泥、砖头砌成,三十几个平方米左右,专门给军代表居住。而铁路工人,则集中居住在老汽车南站对面的家属楼。

  他介绍,上世纪五十年代,正是蒸汽火车轰鸣的鼎盛时期,作为当时的区段站,火车每每经过金华都要在此停车加水加煤,第二天再出发,为了照顾铁路司机的休息,铁路局在中山路的老汽车南站对面租下了一栋私人房子,将那里作为铁路司机的公寓。后来,考虑到工务段线路长,会议多,各基层工作人员经常要到金华来调工具、拿资料,为了节省住旅馆的开支,这栋公寓被改为工务段招待所,铁路司机公寓则搬迁到现二区社区西门处。

  1958年,隶属于京沪杭甬铁路管理局的金华站正式更名为金华中心站,一跃成为浙西南地区物流、人流的主要中转站,随着业务量逐年攀升,越来越多来自五湖四海的铁路工人涌入金华,因此,工务段招待所也被改为家属楼,给铁路工人和其家属居住。

  盖茹爱的第一套房子就分到了这里,“一扇窗,一张床,不足8平方米的房子,这就是我们的家”。因为人多房少,每户人家的面积都很拮据,但在那个食不果腹的年代,这已经是上天最好的馈赠,“自己花了几块钱用木板钉了一张床,房子的电是公家的,但没通水,需要我们自己拿水桶去车站前面的水塘挑,那个水塘水很深,因为挑水,都淹死过好几个人”。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不仅喝水成了问题,烧饭也是个老大难。“那时还没有蜂窝煤,我们烧煤炉用的都是‘二煤’。”盖茹爱解释,“二煤”就是火车用完丢掉不要的煤球,这些“二煤”在穷人眼中就是宝贝,经常能看到铁轨旁边有不少人在捡“二煤”,因为捡“二煤”,躲闪不及被火车压死或者压伤的人也不在少数。

  “‘二煤’捡回来后,我们十几户人家一起租一间空房子,把煤炉拎到楼下的空房子做饭,那场面,挤得是屁股都转不开,但现在回忆起来,却别有一番滋味。”盖茹爱笑道。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铁路新村迅速发展,后改名为二七新村

  1963年,金华中心站扩建,由原来的3股道改为6股道,站前的水塘被填平了一部分。这期间,老汽车南站也迎来了改建,加上家属楼的业主要收回房屋的使用权,铁路工人的安置问题迫在眉睫。

  为了解决这一难题,金华铁路局的机务段、电务段、工务段、给水段、供电段、车站、铁路医院等几个基层单位通力合作,计划在老火车站附近建设属于自己的职工楼。

  “当时造房子,没规定也没规划,谁先看中哪块地就先造,按照每个单位有多少人,就拨多少钱造多少套房。一间平房28~38平方米左右,造好了就搬,逐步迁了过来。”盖茹爱说。

  上世纪七十年代,盖茹爱搬进了他的第二套房子:28平方米,厨房、餐厅、房间排成一条直线。“直笼统”的设计,前后都有门,两边可进。在这里,水电都通上了,可依旧没有厕所。“金华站改为中心站后,火车需要在这里掉头,还要加水、加煤,所以车站建了自己的给水所,造的新房也通水了,再也不用我们自己出门挑了”。

  在金华铁路新村发展的同时,全国的铁路新村都在这一时期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铁路新村也成为一个时代的标志,被全国统一命名。直到“文革”后期,为纪念1923年2月7日的京汉铁路工人大罢工,金华铁路新村才有了自己独有的名字——二七新村。

  而与二七新村一起发展起来的,还有一位知名女性——邵阿秋。

  据曾与邵阿秋一起共事,今年88岁的陈吉英介绍,邵阿秋是绍兴诸暨人,为工务段职工汤炳潮的爱人。当时,铁路职工大都忙于工作,家里的大小事务就全靠后方的女人操持,其中,邵阿秋当属佼佼者。1955年、1958年,邵阿秋还代表铁路五好家庭、三八红旗手先后两次到北京开会,曾被毛泽东主席、周恩来总理接见过,并与周恩来夫人邓颖超亲密合影。

  之后,随着铁路新村的迅速发展,铁路职工家属成立了家属委员会、铁路村幼儿园,由邵阿秋任第一任主任和园长。据陈吉英回忆,当时,这些繁琐的工作都属于义务劳动,但邵阿秋政治思想境界高,为人重情重义,尽管没有一分工资,依然干得热火朝天。

  “当时,在阿秋的带领下,我们这的家委会还被评为‘全国先进家属委员会’,因为这里的卫生、治安、防火等都做得非常好,像卫生检查,阿秋都是戴白手套摸的,要求一尘不染,她还自己做了一个圆形的标志,哪家清爽、哪家不清爽,都会评分;晚上,妇女家属们会4个人一组,组成巡逻队四处巡查,提醒每家每户注意防火;生活中,谁家有产妇了,阿秋都会跟邻里打好招呼,轮流烧饭给她送去。”陈吉英说,因为邵阿秋的长期坚持,整个铁路新村互帮互助的氛围都很浓郁,邵阿秋在大伙心中的威信也特别高,只要她一发话,大家都一呼百应。

  据另一位阿婆回忆,1966年,“文革”期间,任职家委会主任的邵阿秋还被作为当权派拉去批斗,“每次阿秋被带去批斗,我们都会提前到她家照顾小孩,给孩子烧饭,大家轮流去,谁也没落下”。后来,“文革”结束,心系居民的邵阿秋依旧活跃在家属委员会,为四方邻里办实事。

  从繁华到落寞,二七社区几经变革,与老铁路的灵魂紧紧相依

  1984年,盖茹爱搬到了他的第三套房子,一间不足50平方米的平房。房子里有两个8平方米的房间,一间厨房,一间餐厅,还有了一间1平方米的卫生间。有了这个卫生间,盖茹爱彻底告别了“倒马桶”的时代,生活质量也有所提高了。

  这样的生活持续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又有了新变化。

  “随着铁路职工的日益增多,人多房少的矛盾也日益突出,由此,铁路局开始规划平房的改造。”盖茹爱介绍,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房屋建设不再是盲目地就地起楼,而是按照部门不同,有规划地在平房的基础上往上叠加,一个单位一个区域,这些被称为“铁路房改房”的房子还被标上了几条硬性规定:一、参加房改的平房原先必须有卫生间;二、按照工龄排序,谁的工龄久,谁的房子先参加房改。对于不能参加房改的旧房,则按照面积大小,以每月20~30元的价格出租给职工。

  房改房造好后,按照职务分配给铁路职工居住,一般职工、股级以下的可享受70平方米;工程师或科级干部、工人技师可享受80平方米;高级工程师、区级干部、高级工人技师可享受90平方米。但在当时,很多实际住房面积都达不到规定的标准,怎么办?铁路局采用了房贴政策:如你的职务可享受到70平方米的房改房,但实际只分到了50平方米。这20平方米的面积,按照当时金华的标准,以142.08元/平方米的价格,一次性补偿给你;如果你没有分到房改房,而是出租公房的职工,除去出租面积,也按照142.08元/平方米的价格一次补贴到位。

  房改房的售格则按照工龄、职务、技术等级等综合因素折算,除去七七八八的账目,盖茹爱的第四套50平方米的房子以9900元的价格买了下来,自此,再也没有搬过家。

  虽然房子不大,但令盖茹爱兴奋的是,二七社区的生活环境却越来越好了,“改革开放后,铁路新村里的人愈加多起来,各种公共服务设施也跟了上来。上世纪80年代,铁路工人俱乐部造了起来,电影院、舞厅也有了。仅在二七路上,就有铁路食堂、行车公寓,整条二七路就是一个大菜市场,异常热闹”。

  1996年,新的火车西站建成,行车公寓搬走,铁路食堂关门,二七新村陡然从繁华掉入了冷清。尽管这里仍然居住着好几千工人及家属,但热闹程度,已今非昔比。

  前几年,二七新村和小花园社区合并,改成二七花园社区。在岁月的磨砺下,这里的建筑慢慢变得破旧,加上卫生条件差、住房面积小,有经济条件的“老铁路”第二代,都到市区别处买了房子。有的老铁路人,也住进子女的新家。如今仍然居住在二七花园社区的,大多数是老铁路人及家属,第二代、第三代已经不多。

  今年8月31日,婺城区人民政府发布公告,明确市区二七区块旧城改造房屋征收范围,这意味着,二七区块又将迎来新的转变,但“老铁路们”高兴的同时,却难掩心中淡淡的离别愁绪,“虽然这里的房子又小又破旧,但是住了这么多年,我们的灵魂已经和这里紧紧相依,特别是一出门就能见到老朋友,还真有点舍不得”。

  夕阳西下,几名老人围坐在巷子深处,一边摇着蒲扇,一边追忆曾经并肩作战的岁月,那些为金华铁路事业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光,每次聊起来,依旧回味无穷……

责任编辑: 郑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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