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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活了一条躯体的生命,也活着一条艺术的生命中国画说到底就是两个字“笔墨”,笔就是力,墨就是色

魏丙欣:水墨人物见功夫

2015-01-30 10:00:43  来源:  婺城新闻网  作者: 许中华

  从邯郸到金华,魏丙欣足足坐了二十四小时的火车。两年前,在太行山写生,他与梅溪书画社社长叶剑鸿等一干金华画家相谈甚欢,那天,他们在王莽岭山顶买树根,老韩说自己那块是岩柏,人家开价六百元,他还人家四百元,不想从机场托运回来,树根顶上那块神似老鹰的竟然被磕坏了。这次赴金相聚,互相忆及当年情景,依旧新鲜如在昨日,谈艺论道,则更有诸多轶事相佐,魏丙欣倍感畅快,可谓“信是南方最胜游”。

  早年,魏丙欣学画,熟悉黄宾虹的山水,方增先的人物,对江南自有一种神往。黄宾虹常言:“山水的美在‘浑厚华滋’,花草的美在‘刚健婀娜’。笔墨重在‘变’字,只有‘变’才能达到‘浑厚华滋’和‘刚健婀娜’。明白了这一点,才能脱去凡俗。”万千画理终归落实到一个“变”字,而方增先的“变”则是融贯中西,他的中国人物画基础是“线性人体结构素描”,当他把中国传统的积墨法运用到人物画上,更有清癯爽利的书法用线,其所开创的水墨人物画,在魏丙欣看来,“当世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跟他比肩”,巍巍然,真正成了一座水墨人物画的高山。黄宾虹生在金华,方增先则是兰溪北乡梅溪西塘下村人,这让魏丙欣大呼“来对地方了”,中国山水画的一个源头在这里,而水墨人物画的一个源头也在这里。

  1、画画最先总要定一个方向

  一九六二年,魏丙欣生在河北永年县,“我们那里,只有两件东西最有名,一是标准件,没准你们家用的铆钉就是永年县生产的,永年县是中国的紧固件之都。一是永年大蒜,明朝嘉靖年间,那时叫‘广府大蒜’,已经名扬海外,曾多次进贡朝廷。”魏丙欣说。他没有提到另一有名的是,永年县也是杨氏太极拳和武氏太极拳的发源地。

  魏丙欣出身农村,读小学那会儿仍在闹“文革”,幸好他的大哥是个“画画的种子”,还是当地少有的高材生。魏丙欣受他大哥影响,七八岁开始画画,这条路也就成了他的人生路。都说年少气盛,魏丙欣自然不能例外,他一心只想考取中央美院,“当年考中央美院国画系,我的专业成绩排名第二,但英语不过关,要知道我从农村上来,根本不知道有英语。后来考上中央美院的两个邯郸人,一个是方力钧(中国后89新艺术潮流最重要的代表),一个是耿少波(系列动画片《西游记》的导演之一)。”他说。那时,他已经在彭城(磁州窑产地,有“南有景德,北有彭城”之说)的陶瓷技校当老师,不想通知书一到,都被校长扣下来,免得他“飞走”。“单论专业成绩,中央美院、中国美院我都通过了,最后都卡在英语这一关。”少年壮志,一时铩羽而归。

  对魏丙欣影响最深的仍是他在河北轻工业学校学画的日子,“我们学校有‘三文’,乔文科,刘文甫,赵文然。”他说,“乔文科更是直接教我们画画的老师。”而乔文科和刘文甫则是当年百米长卷《唐山大地震祭》的主创人员,乔文科尤擅画钟馗像,魏丙欣后来的钟馗像也是信手拈来,形神皆备,自然离不开乔文科的悉心教诲。“画画最先总要定一个方向,我看了乔文科老师的人物画,也就下定决心,走水墨人物画的路子。”魏丙欣说,“而我交上去的人物画,乔文科老师给了我一百分。”这一百分不仅仅出于他的画画得好,而且也因为人品好。在班上,魏丙欣身任生活委员,每天把画室打扫得干干净净,以致哪天老师动问“教室里怎么这么脏”,底下人也曾想当然地回一句“老魏不在”。或有人说他向老师讨好,实则不过珍惜一份同窗的情谊。

  2、不要一味求准,准是最无能的

  其实写意人物画,自中国美术史记载的《战国人物帛画》算起,则有两千多年;自唐代吴道子的《释迦降生图卷》,或者宋代梁凯首创的大写意《泼墨仙人图》算起,也有千年。再到任伯年的仕女、高士,又是一个高峰。到了蒋兆和与黄胄的手上,则打开了水墨人物画的另一个世界。东晋画家顾恺之在《魏晋胜流画赞》中写到,“凡画,人最难,次山水,次狗马,台榭一定器耳,难成而易好,不待迁想妙得也”,所以水墨人物,更多的是画家胸中心象的毕现。魏丙欣遵从此中路径,既是感悟造化,也是依据心源,求一种物我之间的交融的和谐。

  在彭城授课十年,一直等到他的孩子准备上小学时,魏丙欣笃定心志,辞职到邯郸,一心一意,把精力投放在孩子的教育上。他没有考上中央美院的希望,“这回只有拜托自己的孩子”,早先,比他孩子略大几岁的表外甥,也是跟他学画,自小学而初中,最后两人都考进中央美院附中,继而进中央美院,平生志气都在儿女辈身上遂愿,这也不枉他数十年的辛苦栽培。以致邯郸城里,许多他所熟悉的家长,都要让他开美术培训班,他也办过四五年,多有考上清华大学、天津美院的学生,“不过要进中央美院,还是要从小学开始抓,不然见不出效果,有时,中央美院老师的孩子都进不了中央美院。”魏丙欣说,足见门槛之高,非有志于此道者,不得其门而入。

  魏丙欣在陪儿子学画的时候,自己受益更是不浅。要是长年闭塞邯郸,恐怕早就不思变化。黄宾虹说:“画有四病,邪、甜、俗、赖是也。邪是用笔不正;甜是画无内在美;俗是意境平凡,格调不高;赖是泥古不化,专事摹仿。”不过,“四病”在今日的画家当中,也是常事。魏丙欣则是日夜惕厉,绘事一道,各人有各人的精进。2011年,他在北京画院袁武工作室高研班进修,袁武(北京画院常务副院长)一句“不要一味求准,准是最无能的”,对他有如“当头棒喝”,“袁武说我的长处在于基本功好,短处则是没有个性。”魏丙欣说,“袁武最大的长处就是画如其人,极见个性。”袁武再一句“绘画当见自己面貌,当知自己味道”,是以画得不符合人体规律,恰恰与审美趣味若合符节。如此一年半的工夫,魏丙欣笔力渐增,可以略窥水墨人物画的堂奥。

  3、一个画家最可珍贵的就是画风

  晚间,魏丙欣给梅溪书画社国画成人“鲲化班”的学员讲授水墨人物如何画,尤其是他从袁武那里学到的“又长又涩的线和又黑又重的大墨团”。魏丙欣说:“中国画说到底只有两个字:笔墨。笔就是力,在纸上产生力度;墨就是色,干湿浓淡,深浅变化,无非成色。我在北京画院,得到的第一个启发,就是不要慌着去画,先想想怎么画。”南宋郭熙在《画诀》中则如是写到:“一种使笔,不可反为笔使;一种用墨,不可反为墨用。笔与墨,人之浅近事,二物且不知所以操纵,又焉得成绝妙也哉!此亦非难,近取诸书法,正与此类也。故说者谓王右军喜鹅,意在取其转项,如人之执笔转腕以结字。”

  所以魏丙欣在示范达摩像的画法上,正如叶剑鸿说的,“画山水,一半的精力在前面三棵树上;画人物,一半精力在脸上”。当然,我们在笔墨纸砚上要讲究科学,取其适宜,但在艺术的追求上,往往不讲科学,只讲个性,即使画一棵树,也要画出自己的个性。因为一个画家最可珍贵的就是画风。“我之前说过,画画最先要有一个方向,每个人都应该明确自己的方向,有了方向之后,最要仰仗的就是往这个方向努力去做的功夫。”魏丙欣说,“积数十年之功夫,成一方寸之境界,如袁武说的,‘既活了一条躯体的生命,也活着一条艺术的生命’。”

  过几天,魏丙欣也要去兰溪看看,叶剑鸿口中三位前辈高人方增先、叶庆文、柳村都长在梅溪,是梅溪书画社的名誉社长,堪称中国画教科书的《芥子园画谱》中的芥子园也在那里,方增先少时即受惠于《芥子园画谱》,郭沫若曾经写过一首《葵菊图》,“幼时亦能画,至今手犹痒。愿得芥子园,恢复吾伎俩”,此画谱施惠画坛三百余年,真是“足以名世,足以寿世”,魏丙欣直言,“这简直可以说是一找找到皇城根了”。这也让他对方增先的水墨人物更有一番感悟:“这么多年下来,方增先的画一点也没有衰败的样子,这就跟他生活的一方山水一样,总能给人以兴发。”

  郭熙在他的《山水训》中写到:“观今山川,地占数百里,可游可居之处十无三四,而必取可居可游之品,君子之所以渴慕林泉者,正谓此佳处故也。故画者当以此意造,而鉴者又当以此意穷之,此之谓不失其本意。”是以“人养得胸中宽快,意思恍适,如所谓易直予谅,油然之心生,则人之笑啼情状,物之尖斜偃侧,自然布列于心中,不觉见之于笔下”,方增先的画不论如何变化,其旨正在“不失本意”。而魏丙欣也是深为感同这一点,“不测之神思,难名之妙意,寓于其间矣”。

责任编辑:郑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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