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达夫游记中的金华名人

　　秋日黄昏，三廊庙的江边，有位文人正欲登轮渡江。自古文人游历，便不仅是脚步匆匆，故而在这之后的些许晴爽秋日，在这片古越之地，便留下了他的《屐痕处处》。

　　这是郁达夫应邀而至的一次旅行，所到之处尽是景色秀丽，人才辈出。在诸如《杭江小历纪程》和《浙东景物纪略》的游记中，郁达夫就详细地介绍了所游之地的仙侠传说、奇闻异事。其中就曾多次提到永康方岩的胡公庙。胡公，初名厕，字子正，是北宋时的一位清官。明道元年江淮大旱，饿死者众，胡则便上书请求免江南各地身丁钱，以及永免衢、婺两州身丁钱。两州之民深感其德，便多立祠祀之，今永康方岩就有胡公祠。对于胡公的出身地向来颇有争议。《永康县志》收录的《墓志铭》曾记载其为“婺之永康人也”。而据缙云岩坑《胡氏宗谱》收录的《墓志铭》便写道：“公讳则，字子正，谥正惠，栝之缙云人也”。为此在缙云的靖岳一带还流传着一句“木樨花远处香，胡相公显外洋”的民谚。郁达夫在《浙东景物记略》一文中则认为“胡公少时，曾在方岩读过书，故而庙在方岩者为老牌真货”。但无论胡公究竟出身何地，各地百姓感念胡公功德的情怀却丝毫未减。自古“一人成佛，鸡犬都仙”，正因如此，岩下街经营旅店专靠胡公庙吃饭的房头也就愈演愈盛，胡公庙的前前后后皆因其香火之盛而颇受福荫。

　　凡在水盛之地，皆有“吞珠化龙”的美丽传说，只是姓名年代及成龙原因等稍有变易而已。而诸暨的五泄山水风光，自然也离不开珍珠之美，其中就有五泄刘龙子吞骊珠而化龙升天的美丽神话传说。《光绪诸暨县志·山水志》引明《万历绍兴府志》云：“晋时，刘姓一男子，钓于五泄溪，得骊珠吞之，化龙飞去，人号刘龙子”。一个凡间少年，身负着成为龙王第四子的命运，“龙潭吞珠”，化而为龙。面对着凡间母亲紧抱龙尾的不舍，他不敢流泪，因为他深知“泪飞顿作倾盆雨”，仙人殊途，一点小小的变动都会引起大灾难。可龙命在身，少年只得“断尾葬母”，并且许诺每年的今日都来祭奠母亲。由于农历七月十五前后一般都会下雨，所以，当地民间有句农谚，叫做“大旱不过七月半”，或许也与刘龙子祭母有关吧。

　　美人与山峰，人间天上，却是同样遥不可及。因亡国之恨，复国之志，君主、谋士与美人得以在历史中联袂，共谋复国大业。于是苎萝山下的浣纱女，那位有着“沉鱼”之美的西子，便被进献给吴王，最终得以乱吴宫，以霸越。都言美女乃亡国之物，古有“夏亡以妺喜，殷亡以妲己，周亡以褒姒”，亡一国，兴一国，本就是历史的不断更新演进，妇人有关国运，本就易惹是非，红颜是否为祸水，也要看谁来评判罢了。可无论怎样聚讼纷纭，后世为其建庙刻像，想必也是更愿信其忠贞两美的。郁达夫在此也留下了一副对联：百年心事归平淡，十载狂名换苎萝。历史终归平淡，人们对于美的向往却未曾停歇。

　　此外，金华北山的白望峰上也有着关于美人的传说。相传宋玉女在山下畜鹿、耕稼，所养之鹿能入城市贸易，很有灵性，可是却被村民杀害。夜幕降临，鹿还没有回来，一位如花的少女，登峰遥望，焦急地等待驯良的花鹿归来。美人与鹿，童话般美丽的传说却充满苦涩。白望峰下，是孤独地相伴与孤独地等待。

　　女子多情，男儿忠孝。义乌金华一代系古乌伤地，皆因秦孝子颜乌的传说而来。北魏郦道元在《水经注》中曾说：“东阳颜乌，以淳孝著闻，后有群乌助衔土块为坟，乌口皆伤。一境以为颜乌至孝，故致慈乌，欲令孝声远闻，又名其县曰乌伤矣。”颜乌的孝德从此流传千古，备受推崇，乌鸦也从此被人们视作孝鸟，同时也被看作是最聪明且凶悍的阳精之神。“义乌”，“乌”字前面的“义”字涵盖了人们对于所有“忠义”、“孝义”、“仁义”、“信义”等崇高品质的向往，承载着此地百姓忠孝两全的信念。

　　孝德当属颜乌，忠义就不得不提及两个人。一位是“初唐四杰”中的骆宾王，一位就是南宋大臣宗泽。身为文人的骆宾王擅作七言歌行体，多以当时忠义大节作为理论依据，号召人们反对正在筹建的武周王朝，气势雄浑，以充沛的情感激发唐朝旧臣对故君的怀念。潦倒的文人，置身军中，以笔为戎，跟随徐敬业起兵讨伐武则天，并撰写了著名的《讨武瞾檄》。一代文雄，从此气节永存。除此之外还有一生为家国辛劳的宗泽，性情刚直豪爽，沉毅知兵，为官期间造福一方，颇有政绩。因宋王朝政治极端腐败，权奸当道，因而长期得不到提拔和重用，一度辞官，在宦海沉浮中屡遭陷害却依然忧国忧民。宗泽在任东京留守期间，曾二十多次上书宋高宗赵构，力主还都东京，并制定了收复中原的方略，均未被采纳。他因壮志难酬，忧愤成疾，七月，临终三呼“过河”而卒。在弥留之际，宗泽仍心系北伐，这又是怎样的大忠大义。另有一件有关宗泽之事便颇有趣味了。相传，宗泽从抗金前线回到家乡后，经常买些猪肉请乡亲们腌制起来，再离开的时候带上作为军需食品，也会赠给朋友和部下。故而在金华民间，宗泽被视为腌制火腿的祖师爷，解放前，火腿店和腌腿的作坊里都供奉着宗泽像，盛产火腿的金华、东阳、义乌、浦江、永康等县过去也都属于旧金华府，“金华火腿”便由此得名。

　　金华人杰地灵，名人众多。郁达夫的到访无疑唤醒了这里的文化记忆，在这山水之间，金华名人们以不同的时间维度出现，而郁达夫不也正是金华名人中的一员。更何况，文人写名士，本就是雅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