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叫小暖的那人,如今慢慢成为小寒。
也不仅是天气变冷了。
对雪的期待慢慢地不再像个南方人。
南方本来就少雪,小寒节气,
约几位朋友去品尝探花套餐,
也就算过节了。不要问我为什么叫探花。
蜡梅是这个节气的娇客。
想起一株花的时候,花已经在旧时光里兀自开放了。
窗外的花和窗内的人,都是这个冬天的风景。
看看早晨细碎的霜花,就知道山里有多冷了。
雪还在预告中,还在南下的途中。
江南的湿冷是真的冷。
关节的酸痛让人误会自己也是竹子。
空心的竹子,空翠的竹子。
谈起竹子,我先想到的不是竹林,也不是竹笋,
而是墨竹,朱竹。
离开地面越来越远,冷气郁积之后,
就会有彤云,也许会有雪。
听雨的后半夜,高楼的雨声和低楼的雨声是不同的。
高楼的雨声里还有远处辚辚的车声。
这车声不知是何朝,亦不知是何夕。
低楼的雨声,雨下在树叶上,落在地面上。
雨落在冬青树和蜡梅树上的声音也是不同的。
冬青树一年四季都是春天,
然而花的味道却怪怪的,花开时节让人绕道走。
蜡梅不开花的时候基本称得上粗枝大叶,
粗糙的叶面是辨认它的一个标志。
开花的蜡梅,仿佛一个平凡姑娘,
进入梦幻之境,而成为仙子。
蜡梅的香气是小寒节气最让人萦怀的香气。
有一座常去的庙,左厢房有两株丛生的大蜡梅。
有一扇虚掩的月洞门,蜡梅的清芬里,
可以坐下来喝茶,谈诗。
一年中的闲时光太少,只有清闲才是真奢侈。
蜡梅的花瓣是半透明的,透过花瓣,
一片江水自顾自往西流去,
宾虹公园的长椅上,
她们坐过一个无所事事的下午。
深山里的提线木偶戏开演第三天,
孩子们已经为每个木偶起了新名字。
拎着竹编火篮的老人慈和地看着这些娃娃,
过完年这个村子就要搬迁了,
演这场戏,一是为了庆祝,二是为了告别。
那个叫小暖的孩子,穿上新棉袄,
跑过一所所老宅,从一个四合院,
到另一个四合院。院子的厨房里,
有人在做豆腐,有人在做肉圆,
热汽里,都是儿时老家的味道。
整个村子里,隐隐有童声在喊:
“小寒,小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