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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地名

2018-03-21 09:12:42  来源:  婺城新闻网  作者: 戴建东

  戴建东

  乡村的夜晚,注定是溢满乡愁的,在这个静谧的时空里,闲步走在家乡的土地上,仰望着满天星斗,以及星空下朦胧月光笼罩着的故土家园的一草一木,脚步触及老家的每一寸土地,内心深处总是想起老家的一些人和事,以及祖祖辈辈赋予给老家的每一个温馨的名字。

  老家名叫下新宅,是江南一个普普通通的乡村,村貌以半月形状分布在婺西这片黄土丘陵地带。村庄中弄堂纵横交错,整个村全是连成一片的土瓦房。村子共有十二个村民小组,按上头、中央、下头分成三个片区,每个片区四个村民小组,片区以弄堂为界限。虽然同村而居,但分队过日子,生产、生活各不相干。

  整个村庄四百多户,一千多人口,密集居住在同一村里,但也分成许许多多不同的区域,长弄堂、佛堂基、樟树下、红井边、花园里、泉塘沿、拱湖塘绳、跌塘绳、上泉沌、六石田沿、龙头山、上大路、后坑沿、大院基等等,每个地名都形象地表明了地段方位,易记好懂,便于分辨。既便是外村来的陌生人,一打听地域名字,就能准确找到所处位置。

  老家的地名其实大多是有关联的,比如一块田叫六石田,居住在田边的地方就叫六石田沿,一块山名叫尖角山,山下的田块就称为尖角山下,一口塘叫下新塘,塘内侧的田地就叫下新塘里,塘外侧的田块则称下新塘脚。边上有冷水坑的田块,便命名为冷水脚。以一个地名带动其他地名的还有:学校脚,樟树下,水库蛮,大岗背顶,蒲塘岙底。

  记忆中的红井,位居村中央的佛堂基边上,红井的井台全部用青石铺垫而成,紫红色的井圈因井绳的磨损,边缘已经凹陷,青石衬砌的井台上,常年沾满了苔藓。虽然井台边的水沟里,常年污水积淀,但红井中的泉水清凉甘冽,供给村民每日生活之需。以前,每天早上到红井汲水是我必修家务,以致我长大离开老家后,红井里甘冽的清泉还是我少年时期最深刻的记忆。

  居住在村中央的农户,全靠红井的水淘米、洗菜、涤衣,每天早晚时分,红井边总是挤满了村姑村嫂,红黄蓝绿衣裙在井边舞动,形成一道艳丽风景。每当夏季,居住在红井边的人们独享着这份清凉,他们常常在炎热的天气中,赤膊站在井台上,用整桶的井水冲淋降温,有的人还会把啤酒、西瓜等吊入井中浸泡,到晚上取出来时,冰凉浸肺,绝对不会比冰镇冷饮逊色。

  很多年以前,红井边还住着一位老奶奶,每年夏季时节,汲取红井中的泉水制作凉粉。凉粉是一种类似水晶糕状的夏日饮品,加入薄荷、米醋、白糖水,调制成又冰又甜的消暑饮料,每碗卖两分钱,在没有冰柜的年代,一碗凉粉已经是夏天农人最凉爽的冷饮了。听说,也只有红井里的泉水才能制作出凉粉,其他地方的井水,或因水质苦涩,或因冰凉不足,都难以配制成最好的凉粉。

  小时孩贪吃,每每走到红井边,就会嘴馋起凉粉来,父母或因家里贫穷,舍不得出这两分钱,便会告诉我们说,凉粉是有很脏的东西做出来的,吃不得,吃了要肚子痛的。当时,我的小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么晶莹剔透、清凉爽口的食物,怎么会是很脏的东西制作呢?可见,贫穷限制了我们的想象,也限制了我们的欲望。

  井台是注满乡愁的地方,所以人们才会有背井离乡之说。一口红井,目睹着村庄的兴衰更替,也见证了村庄的沧海桑田,站在红井边上,浓浓的乡情伴随井水不绝。

  村北一公里处还有一个小村落,隶属下新宅村,村里人全部以制作茶罐为业,故取名叫茶罐窑。茶罐窑最先只有三户人家,三百多年前为躲避战乱从湖北迁居过来,按照祖业传承,选择在粘性黄土山坡定居。茶罐窑制作的茶壶、冷壶,一直是农民夏季下田携带的首选。

  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与泥土打交道注定是一项辛苦活,制陶艺人以古朴的生活方式,在这片黄土地上将岁月延续。从掏土、和泥、到制坯、烧窑,都是重体力活,而且以前没有电源,制陶的转盘全靠人工撑转,辛苦程度可想而知,以致许多年轻人都不愿意学习制陶工艺。茶罐窑的后代渐渐地懒得传承这一工艺了,土陶制茶罐工艺几近失传。

  值得庆幸的是,随着非遗文化的传承和发扬,茶罐窑土陶工艺也列入其中,陶艺世家传人吴根法依然痴心不改,一直不肯放弃老祖宗传下来的技艺,并逐渐将制陶工艺发扬光大。吴根法的女儿吴月芳,如今也是陶艺传人,曾在深圳工艺品厂工作,而今回转家乡再拾制陶工艺,并在市区开设了陶吧,专事土陶工艺品制作,这也让茶罐窑这个传承了数百年的小村庄,逐渐成了后人瞻仰的村落。

  老家除了居住方位有地名,山林田川一样有地名,而且名称通俗易懂,叫出来朗朗上口。所有的田地大分为畈里、垄里两大块。畈里又按田地方位分成各个不同的名称,长石、龙头山尖、水碓脚、三角泉、东畈,有的田块就干脆按形状、特征命名,蚂蟥丘、尖角七斗、三亩块、大坟头等。垄里则称为后塘垄沿、三卜里、水库下、冷水脚、蒲西垄、大天井、岗山后、尖角山上等,每一块地名都有其独特的乡土韵味。

  我家的田地,曾经就在畈里的尖角七头,老家计量田亩以十斗为一石,一石为两亩,尖角七头田块形同尖角,面积有七斗,故命名。这块田蚂蟥多、水蛇多,让我想起来就不寒而栗。每每下田干农活,对我都是一种练狱般的考验,到了田头,往往都要东张西望,思虑许久才敢下田。

  因为对田间这些蠕动生物的恐惧,我既便是下田了,也不得不穿着长筒雨靴,而父亲最看不惯就是我这副作派,少不了要数落很久。而我也正是因为出于对农田中蚂蟥、水蛇等的厌恶和恐慌,才想方设法逃离农村,另谋出路。

  村西有一片古树林,名叫“析子店”,面积上百亩,种植已经有数百年之久了,古树林中杂木品种繁多,树木粗壮、结实。最初是村中大户人家在村西山坡上养青山而成。析子店因一年四季树木葱荣,浓荫覆盖,各种鸟类、松鼠、野兔都在林子中安家,析子店也一度成了村中的风水宝地,是村中老人百年之后入土为安最终的选择。

  童年时期的我,对析子店是怀有恐惧心理的,既便是大白天,林子里也是阴森森的,密集的树叶遮挡,看不到一丝阳光。人们对析子店的恐惧,不只是树林里到处是坟墓,更多的是,村里人传闻有人在半夜里曾经听到树林里传来凄惨的哭泣声。尽管我从没亲耳听到过这种诡异的声音,但内心深处对析子店还是心存畏惧的。

  有一次半夜,月黑风高,我到田间放田水,要经过析子店边上。当天晚上,天黑得像墨布遮住了眼睛,我只有仰望着星空,一脚深一脚浅向前探步。越往树林走,我的心越揪得紧,阴森森的树林如同一张黑网笼罩着前方,正向我扑来。快走到析子店边上时,发现前面林子里隐隐约约有灯光闪亮。我心中一喜,以为有同村的放夜水人在林子里歇息,便赶紧朝亮光处奔去。走到一看,只看到竹帘搭起的草棚内,横放着一具乌漆油着的棺木,两盏长明灯点亮在棺木的前后,在寒风中一闪一闪眨着昏暗的亮光。我这才想起,村中一位过世的老人,因在医院断气,遗体按惯例不能拉回村中,只能停尸野外,尚未安葬。我的头脑顿时“嗡”的一声,吓得拖着锄头就向林子外跑。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靠近析子店边上。一看到林子黑沉沉的树木,我就会想起在黑暗中闪着光亮的两盏长明灯,想起那具乌漆油着的棺木。既便是后来殡葬改革之后,析子店中再也没有人安葬老人了,而且大多数老旧坟墓都搬迁到了公墓区,但林子中还存留着坟墓土堆,让人一看到就想起这里曾经就是恐怖之带。直到后来,析子店进行了新农村改造,修建了林间石子路,这块风水宝地才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景观。

  村西还有连绵不绝的黄土山背,大岙、牛角岙、蒲塘岙、破声岙、凤凰山,以前都是种植马尾松的区域。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村里将村西的黄土山坡开发种植柑桔,一度成了金华出名的水果专业村。后来,这片山地又承包给了苗木大户,现在山坡上是密集的樟树、杨梅、食用笋等林木,昔日的黄土山坡,如今披上了绿装,成了点缀村庄的一道靓丽风景。

  老家的每一块土地,都是父老乡亲位祖祖辈辈繁洐生息的依托,每一个地名,都是他们智慧的结晶,是我的父辈心血凝成的果实。虽然他们是一群农民,一群靠土地里扒食生存的人们。但他们却像是诗人,创造了老家悠久的地名文化,并一直延用至今。

  我的祖先们在那块土地上呱呱坠地,并一直坚守着这份古朴与幽静,村里的孩子们长大后,一定不会忘记那些曾经在记忆深处刻下烙印的名字,每每想起都是一次寻根之旅,这些名字伴随着村边的渠水缓缓流过,既便是流到遥远的地方,水流中依然讲诉着家乡的讯息。

  老家这些常年在村民嘴里念叨的地名,永远镌刻在我的心里,无论我们身在何处,无论我们相隔多久,我的眼睛常常为老家而湿润。只要听到老家的地名,内心深处总会有一种悸动,仿佛又闻到了家的气息。

责任编辑:郑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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