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张苑文、田双双摄
一个人,一头牛,中间隔着一块红布,闸门一打开,人与牛便开始了一场力量间的搏斗,这是中世纪以来欧洲斗牛场的场景。而在与之遥望的东方,刀光剑影划破冷风萧瑟,肃杀的土地上奔跑着骁勇善战的猛士,沙场归来,家园待垦……农忙之后,他们请出农耕民族最忠实、勤劳而又勇猛的朋友,以东方式的角斗,祭奠战争,呼唤和平。这项礼俗传承千年,便有了如今的雅畈“斗牛”。
入场角斗前,每头斗牛都会吃下主人为之准备的8至10个生鸡蛋和1斤黄酒。据说,这是为牛助兴,让牛更加威猛善战。斗牛喝下烈酒后,就开始“哞哞”叫唤,让旁人不敢近前。第一组入场的两头牛还会被主人精心装扮,在牛角上捆上长长的两对须,配上一对大牛眼,说不上是喜感还是狰狞。
牛的脾气出了名的倔,却也千牛千相,性格迥异。如此交锋,让斗牛现场拉锯无数,精彩不断。
第一对斗牛选手大抵都是不温不火的性子,斗起来仿佛在跳交际舞,一个前进两步,另一个就配合地后退两步,你一拍,我一拍,轮着来。牛不着急,磨的是台上人的性子。
紧跟着的第二对多是一样的火爆脾气。赛场上刚一会面,就较真上了,让看台上的人一下目光灼灼,起了兴致。一个正面冲过来,一个就顺势顶了上去,一个正面角逐,另一个见形势不利,迅速转而侧面进攻,如此僵持,引得看台上的人跟着紧张起来,发出阵阵“嗷嗷”声。很快,两头牛的牛角处出现了明显血痕,
这时,拆牛手拿着牛架来到两头牛身边。但任拆牛手如何软硬兼施,两头牛依旧躲开旁人自顾自角斗。两头斗牛若是被劝解得不耐烦,还会忽地在赛场上奔跑起来,牛和牛的较量进而转为人与牛的PK赛。两名拆牛手追上牛,动作娴熟地抱住牛的脖颈不放手,牛跑了两圈,总算气力耗尽,停了下来。两名拆牛手各拽一根缰绳,拍拍牛耳,略作安抚,才唤来牛主人,将牛领回。
后续的比赛中,偶有斗牛也许是初次上阵,刚在场上玩了一会儿就当起了“逃兵”,对手却趁胜追击,不肯罢休,可也是莽牛一枚,终是眼大无神,只顾自拱起脑袋往对手方向撞,不巧对方已掉头跑了,结果直顶上牛屁股,引得众人捧腹大笑。
吴越遗风
“斗牛”礼俗因何而起?在婺城区雅畈镇,有诸多版本的传说。
有说,雅畈这一带有群山形似白鹅,“白鹅”昂首处有古寺一座,名“铜山寺”,寺中供奉有白鹅仙师,白鹅仙师名“八宝”,守护群山八方沃土,亦即山下雅桑园、竹园、张麻等八个自然村。农历十月二十六乃白鹅仙师凡世生辰,当地百姓为表庆贺,遂在“仙师眼下”即铜山寺下搭台唱戏,围场斗牛,行贺寿礼,沿袭千年,而成礼俗。
另说,上古时积道山神与八宝山神角斗,大战数百回合,八宝山神得胜,当地百姓以“斗牛”仪式祭奠那场旷古的胜利,世代传袭。
而另一版本或与史料记载更为接近,三国时,婺州一带乃吴国疆土,传说当年孙权为犒赏将士,颂威猛善战之功德,承吴越尚武之风,首创“斗牛”赛事。
目前为止,在史料考证中,“斗牛”礼俗最早出现的时间可追溯到唐代,见于唐时戴嵩《斗牛图》。该作品真迹目前由台北故宫博物院收藏,为戴嵩于婺州任推官时所作。此外,据《旧唐书》载,唐德宗时期,“斗牛”活动空前鼎盛,“斗牛”活动为祭神礼,斗牛亦被视作“神兽”,不宜用于农耕劳作。斗牛数量激增,耕牛所剩无几,由此影响了农耕,伤了立国之本,被当时朝廷禁止。
非遗传承
在上世纪50年代以前,每逢元宵、端午、中秋及白鹅仙师诞辰,铜山斗牛场都会举行一次“斗牛”活动,后因物质匮乏等原因中止。1992年,“斗牛”礼俗复兴,延续至今,活动就在村中水田里举行。2004年,雅畈新建铜山斗牛场,后作数次修缮。
据了解,婺城区雅畈镇成立了斗牛协会,有会员十余人,多为退休老人,口口相传着斗牛礼俗,组织着一场场斗牛活动,言传身教培养着一代代拆牛手。据介绍,一头斗牛一年的培育成本动辄5000元,一场斗牛活动举办经费不下4000元。
目前,斗牛习俗已被列入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代表性项目名录,有非遗传承人若干名。斗牛礼俗在现代文明的发展进程中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一批又一批的斗牛在斗牛场上垂垂老去,拆牛手也因年老“退役”。于是,传承人培养和传承经费成为雅畈“斗牛”礼俗发展的两大瓶颈。
各级非遗中心为推动非遗传承给予了一定的政策支持。雅畈镇当地也通过文旅融合,将“斗牛”礼俗融入节庆活动,既推动了“斗牛”等在地文化的传播,也让“斗牛”成为一项重要的引流项目,带动了周边文化经济的发展。此外,“斗牛”还引入现代广告及电视业运营模式,通过企业赞助等方式,支撑了“斗牛”赛事的延续,也将“斗牛”的观看流量直接转化为经济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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