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绵延,竹林苍翠。山上的新笋破土而出了。在山乡人家古老灶火的锤炼下,它们化作人间至味,成为春天在舌尖上最动人的问候。
在婺城南山,挖笋是最不能错过的春之乐事。知时节的老农背上锄头,唤上亲朋好友或街坊邻里造访竹林,跺一跺脚,感受一下脚下松软的土地,开始一场探秘之旅。阳光穿过茂密的竹叶,在黄土地上落下斑驳生动的光影。光影之间,竹根之侧,裂出几道交错的口,有几处口子连上竹根排成一条直线,掘地几寸,土下竟都住着“笋宝宝”。山里人有自己的挖笋秘诀,挖笋不必待破土,哪怕白雪皑皑覆盖了土地,或是黄土地完好无裂痕,只要寻一根新竹,沿竹叶茂盛的方向直线采挖,定能挖到一个,甚至一大串“笋宝宝”。
这里不只产春笋,还有冬笋、雷笋、月月笋,娃娃笋,仿佛在玩一场永不结束的捉迷藏游戏。挖笋也讲究大小年,大年多挖,小年少挖,这样竹林才能长得好。
新挖的鲜笋躺在竹篮里排队,“稻草捆秧父抱子,竹篮装笋母怀儿”,山里人对竹与笋,有一份特殊的情谊。金华人有句老话,叫“下山笋,上塘鱼”,意指从山上刚刚采挖下来的笋立即下锅做菜,最是美味。一道道笋菜浸透了山里人的烟火日常,恬淡且平和。
鲜笋与腊肉最是相配。三根竹竿拼成一个晾衣架,上面整齐挂着一排深红色的腊肉,肥瘦相间,肥的透亮,瘦的厚实,层次分明,流逸鲜香,在屋前的明堂里招摇,舌尖仿佛有了一股畅快淋漓的咸香滋味,忽地发现“腊肉队伍”的末尾缺了一席,留下一个空悬的铁钩,那块腊肉哪里去了?一回头,山里人家的炊烟正袅袅升起,老婆婆手里的菜刀正欢快地舔舐着年关里的馈赠,炉膛里的柴火正在“噼里啪啦”地歌唱,满满一大青花瓷海碗的腊肉炖鲜笋就要摆在堂屋的餐桌上……
婺城北山险奇,南山绵长,北山的笋与南山的笋滋味也不甚相同。北山笋肉厚而无渣,入口爽脆,回味甘甜;南山笋则质薄而多层,入口爽滑,温润绵软。
当季吃不完的鲜笋,山里人拿它们晒笋干。屯到盛夏六月,正值舌尖寡淡无味,翻出来泡上一昼夜,待泡得绵软,便可下锅炖排骨,又是另一道人间至味。
(记者 张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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