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我爷爷的爷爷颠沛流离、拖儿带女从千里之外迁徙,在婺城一个古老的小镇旁搭了间茅屋,开荒垦地,砍柴打渔,忐忐忑忑地定居了下来。一年后,又在房屋四周栽了一圈果树,一棵榕树苗不经意地种在了门前三十多米的大水塘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房子变了,果树换了,世道天翻地覆了,惟有榕树还是那棵榕树,只不过它看着这一切,不断地长大长高,等我来到这个世上,已是盘根错节,胸围近两丈,郁郁葱葱,遮天蔽日了。
母亲曾多次告诉我们,大炼钢铁的时候,榕树眼汪汪地看着周围的树木被砍光,还有那熊熊的炉火,自己也是忧心如焚,叶子突然变得枯黄,要不是爷爷、父亲等家人拼死相护,榕树早就化成了灰烬。逃过这一劫难后,榕树好像知恩图报,日益枝繁叶茂,给家里带来了不少福祉。
在我牙牙学语的时候,父母要去生产队里出工,就把我放在榕树下的摇篮里,不管天气多么炎热,我都能安然入睡,哪怕是下点小雨,父母也一点都不担心。夏天,烈日似火,榕树下是家人避暑的好场所。爷爷、父亲他们光着膀子,摆张凉床,躺在上面,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听着鸟儿呢喃私语,婉转歌唱,似睡非睡飘飘然的样子;奶奶、母亲她们则坐在小竹椅上,或洗衣择菜,或纳鞋底,常常还把饭桌搬出来,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那舒适、惬意的情景根本感觉不到夏天的闷热;到了寒冬腊月,直径四十多米的树冠正好挡住了呼啸的西北风,给家里保住了不少的温暖。父亲不只一次笑眯眯而又自豪得意地对邻居说,我家里比你家里至少要暖和三度。
早些年,有人看到了榕树下的商机,渐渐地有了肩挑手提的小摊小贩,从卖水果、冰棒、鸡蛋开始,人数越来越多,规模日渐扩大,特别是国家建设步伐的加快,道路拓宽了,硬化了,车也在门前不停地来来往往,榕树下形成了一个自然的农贸市场,家里买菜卖菜极为方便。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榕树胸前挂上了“古树”的勋章,父亲的名字上了报纸,给祖宗争了不少的光;慕名来榕树下参观、照相的人络绎不绝,他们慨叹岁月的沧桑,赞扬榕树的壮美。前不久,上面的几位干部来到家里,说有一开发商看上了这里,要在榕树下建别墅,家里的房子也要拆迁,同时还谈妥了补偿的事。这是一笔不小的数额。父亲知道,母亲知道,家人知道,亲朋知道,开发商看中的是那棵榕树,家里得益的也是那棵榕树。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完全是上辈留下来的财富啊!我猜想着,当我们恋恋不舍搬出老家、告别榕树住进新房的时候,榕树的眼睛一定会充满高兴的泪水,那是在为我们祝福,也是庆幸自己的价值得到了升华,给了主人更多的回报。
榕树下的家是美妙的,更是令人回味无穷的。善待大自然吧,它关乎的是整个人类、整个世界,不是在今天就是在明天,也总会给你带来一份意想不到的收获与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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