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佳琪
雨总是寻着晴天的空当儿偶尔冒个头,绵绵软软地下上一会儿,行人大多也不打伞,只低头护着包匆匆前行,进门前不甚在意地用手掸去发顶的雨珠,关上门,本就几不可闻的雨声也便彻底隔绝在外,屋里又开始恍如晌晴一般的营生了。
阴雨是分不清早晨与黄昏的,天地间皆蒸腾起蒙蒙的水汽,氤氲出一个难辨时令的世界。汪曾祺说过,一下雨,什么颜色都郁起来,这句话是极有道理的。雨水淅淅沥沥地冲淡了被太阳烘焙出的姹紫嫣红,不禁让人怀疑这般寡淡或许才是这个世界的本来模样。
我向来不喜雨天,只下个一天半天的绵绵细雨便能让我烦躁得寝食难安。过去一直以为熄灯以后方可开始思考,黑暗是孕育思想的子宫,现在想来,从微开的窗户缝隙中挤进来的微弱雨声也未尝不是这样一种存在。热情还是有的,不过享受这种热情的愉悦却变淡了;心里也不知怎的总有一个声音在抗议这般无所事事的自己,于是乎无所事事的心安理得时不时就跳闸成无所事事的惶恐不安。于是你渴望雨停。
虽然不甚喜雨,我一直认为水乡在雨天才是有了灵魂的。除却被细雨撩拨起阵阵涟漪而更显温润多情的蜿蜒小河,还有河边被雨润湿的青石板小路,雨水让附着其上的青苔都活了起来,踩上去会有轻微的啪唧声,于是让行人在提心吊胆之余又隐隐多了几分想要支起耳朵的新奇感受。还有隐隐发黄的灰瓦白墙,雨水一遍一遍地冲刷着这水墨一般的色彩,像一张被稀释了好几次的山水画。
你或许没有在看雨,你或许只是被一些在雨中格外清晰却也格外朦胧的东西迷住了眼睛。出门不带伞的结果总是雨势渐大,你一边用手抹去蒙住你眼睛的雨水,一边一股脑儿地朝着过了一个路口右转的小店冲去。
我喜欢这样的小店,香烟,黄酒,鞭炮,零食,日用品,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股脑儿地挤在这样小的一个地方,老板娘却总能在一瞬间就找到你要找的东西,你不禁会思考几个类似到底是秩序诞生于混乱抑或是混乱中自有秩序这样无关痛痒的问题。老板娘永远忙活着手头的事,见着客人也只懒懒地吆喝一声随便看看啊,我也只需回答要一把雨伞。这时她会放下手中择了一半的芹菜,或许是织给小孩儿的毛衣,挪动起在棉袄包裹下更显臃肿的身躯,挤过一箱箱酒水饮料,随手挑起一把黑黄格子的天堂伞递给我,便又忙活起未完成的活计。我于是沉默着走出门,又沉默着撑伞走进这没有边际的茫茫雨中了。
雨还未停,我又开始期待起下一次不知期的绵长雨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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