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谁都会做梦。一生有无数的梦,有好梦,有坏梦,有噩梦,有喜梦。甚至梦中叫醒的、笑醒的都有。这种梦是生理现象,我讲的梦想,是指一个人的追求。每个人的一生都有一个自我设计,每个人应该敞开自己,大胆地设计,但实践起来,每个梦想要实现都是很艰难的,得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去实现。以我为例子,我出生在永康方岩,从山村里走出来,到东阳上了中学,再到上海上了大学,又留在上海工作了一年,然后又到了北京,一到北京就半个世纪,基本上是从小山沟到大上海,到北京。很幸运,从农村出来,进了中国两个最大的城市,而且在那儿工作,在那儿交友,朋友多,视野也宽阔。
小时候我做过好多梦,其中做了个梦,我当县太爷了,后来我祖母就说“哦,我这个孙子有出息,将来要当县太爷”,后来我真的当了官,比县太爷还要大一点,而且一当十三年。从这个理想来说,我做到了。当时农村很穷,保长、乡绅老欺负你,我想当县太爷,可以好好治治他们。这是个很纯朴、很简单的一个想法。这个梦不去谈它,我的兴趣不在当官。我曾经写过一本书,叫《我的笔名叫鲁光》,反面就是圆了人生三大梦。什么梦呢?一个记者梦,一个作家梦,一个画家梦。
读中学时,我是上海青年报的通讯员,写了点小稿子,稿费收到好几次,一次五万、八万,不得了,跟现在的五万、八万没法比,也就五块、八块的样子,对一个孩子来说,很厉害了。我偷偷买了手表戴上,用衣服盖住,生怕父亲看见,后来看见了,问哪来的钱,我坦白出去,写稿赚来的。所以那时候我觉得当记者很有意思,记者可以到处跑。考大学的时候,第一志愿,我报了北大的新闻系。
报志愿不像现在有了目标,考个多少分再去报,那个时候我想报什么就报上去了,其实我的成绩跟那个录取线差远了。结果还好,没有落选,取到上海外语学院去了,到那里学俄文,想学英文不让你学,俄文人才急缺嘛。因此我想当翻译家,一进去就啃外文书,整本啃,一开始满眼的生字,看到最后几页,没几个生字了。当翻译家当得挺好的时候,突然国际形势发生变化,中苏关系紧张,俄语人才过剩,那怎么办?转学。转哪儿去呢?我想学文不可靠,学医。我一个表弟在上海医学院,我问他,学医怎么样?他说人的身上骨头有206块,哎哟,一听脑袋涨,那么复杂。不学了,那学什么?学文学吧,当作家。上海有个华东师范大学,几个教授很有名,施蛰存啦,我就奔着这些教授,因为这个学校我去过。有我们老乡在那里上学,校园很漂亮。于是,我就下定决心,去华东师大,学文学去了。当时我们的外语水平已经超过师大的三年级学生,我去进修四年级的课程,那些人都以为我是研究生,我说是一年级学生,他们都不信。在师大,我一心做着作家梦,到了三年级的期末考试时,上面来消息,“现在有机会让你去当记者,你去不去?”我一听,当记者,一家大报,北京的,体育报,我就到图书馆去翻,一个小时看完了。那时的体育报,一个礼拜做三期,很薄,但毕竟是当记者了,我说行。读书也读腻了,读了五年大学之后,我就当记者去了。
“我说叫鲁光吧,鲁迅的光辉照着我”
我的笔名就是那时候起的。因为我在上海写稿,都是用我的本名,徐世成。当了记者以后,上海有个老记者有意见了,说你这个当记者,得有一个笔名。那时候,我们对鲁迅比较崇拜,要学鲁迅,我说叫鲁光吧,鲁迅的光辉照着我。
这个笔名一出来,出了很多笑话。我到北京上班,传达室不让我进去,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叫徐世成,他说“没有,上海没这个记者,那你谁”,我就说鲁光吧,他说“哦,好好,那赶快进”。连工资都给我发两份,徐世成一份,鲁光一份。那我上交了一份,跟他们说清楚。然后结婚的时候,去登记,走在路上,我跟我夫人说,你的介绍信给我看一下,她的介绍信,写着跟体育报社鲁光同志结婚。我说坏了,现在谁跟谁结婚都搞不清楚了,我的单位开过来的是徐世成,我说先回去,又重新开介绍信。当我得了全国文学奖以后,一个山东作家给我题字“鲁光,我们山东之光”,我说对不起,我不是山东的,我是浙江人。不过我的块头够了,当时我很壮,没有江南人清秀的身材,壮得像头牛,后来就画牛去了。
当记者的时候,两个事情对我刺激很大。1961年,第26届世界乒乓球比赛在北京举行,我们从上海调过去,决赛那天,编辑部领导说“特写谁来写”,我们初出茅庐,没有任务,报社安排了一个广东记者来写。那天晚上,我们看球看得真过瘾,什么任务也没有,骑着自行车过去,看完吃夜宵,回来睡觉。第二天早上起来,体育报没有我们自己的特写,那个老记者人挺老实,笔头太慢,写不出来。这个事情刺激了我。后来到了1965年,第一届全国运动会在北京举行,毛泽东要出席,当时给我一个任务,让我来写这个综合新闻,大家集体采访,我来执笔,结果没想到那个文章在人民日报印刷厂被他们值班总编看中了,第二天的人民日报就用了我们的稿子。
后来,我得过全国好新闻奖,当过亚洲记者节上的副主席、中国记协常委,当记者当到了这个水平,记者梦算是实现了。
看婺城新闻,关注婺城新闻网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