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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石塘 (三章)

2013-08-05 09:33:09  来源:  婺城新闻网  作者: □ 胡汉津

  湖与钓客

  他坐在湖上。准确地说是坐在浮停于湖面的小木船上,从我的所在望去,就像一片漂在水面的秋叶。我坐在另一只木船上,费力地划动着手中的木桨。桨的一端是圆杆,另一端为板状——用它拨水,通过水波的反作用力,使船前进或者后退。

  我选的钓点距湖岸约有百米,距他约五十米。弧形的湖岸上是成片的板栗林,树梢上挂着一只只长着毛剌的圆形栗果,远处的山崖上有苍翠的松林、杉树、杂木和毛竹,一涧细而湍急的山水流向平缓的湖滩,滩上是茂密的水草,水草一直向湖边延伸,直至没入湖水中。我们面向湖心而坐。沿着手中钓杆的指向,可以看见数百米外湖心那座被湖边的小顺村民命名为“钓鱼岛”的小岛以及岛上葳蕤的草木。湖面广阔水色澄碧,丝丝缕缕的雾汽如薄纱般在水面飘忽游移,一只不知其名的长足昆虫从水面上悠然滑过,荡开一长串细小的涟漪。

  湖水竟是如许的清澈。可以清晰地分辨出于游曳于浅水中的小白条、黄尾鱼和小刀鱼尾鳍斑纹上的细小差别。

  湖称云和湖,截八百里瓯江一节而成,湖面狭长多湾,有岛屿十余座,是石塘水库、紧水滩水库、仙宫湖、龙廷湖、玉溪湖的总称,跨莲都、云和、龙泉三地。我们所用的钓饵是生玉米粒,专攻刀鱼。从水深十米处起钓,钓丝慢慢向十米、十二米、十四米、十六米、十八米、二十米间歇性延伸。

  有经验的钓客向来讲究钓点的选择。古今钓客里,最著名的莫过于姜子牙与严子陵,他们一个选在渭水之滨,一个选在富春江畔,直钩空饵,各钓其所欲。

  那果然是二个绝好钓点!

  分明是天高帝王远的所在,偏偏就有那周文王汉光武前赴后继地赶来。愿者上钩,终于成就了二子功名。

  天空下起了牛毛雨。湖面迷蒙,轻烟细雨散漫地挥洒、流泄,婉约而妩媚。鱼却一直“没口”,好运气似乎已被姜、严二位先人占尽。傍晚时分雨停了,西边的天空泛起一抹晚霞,腕表上的时针已指向下午六点,我扭动着麻木的下肢伸展出一天里的第九个懒腰,开始收拾钓具上岸,准备去湖岸的农家乐小旅馆休息过夜。拎着空空如也的鱼网兜上岸前冲隔船相望的钓友挥了挥手,打出个询问的手势,他微笑着摇了摇头,看不出有丝毫倦容。

  云和湖的夜万物寂静,窗外有流萤在夜空徜徉,萤光忽明忽暗,远处的湖面上忽闪着一团微光,光里安坐着钓客寂廖的身影,犹如老僧入定。

  次日起床后端上口杯牙具去湖边洗涮,预备返程。清晨的湖面如烟似画,湛蓝的湖水轻拍着小码头上的石阶,细浪翻卷如珠似玉,远外一只小船在薄雾中若隐若现,昨日那位钓客的身影如一只孤寂的野鸭纹丝不动,无视于流雾的侵袭,无视水里的游鱼,无视自我,甚至已经无视于时间的存在。

  这是一个多么奢侈的人啊!

  云上的村庄

  或许是孩提时生长环境的影响,对散落于山野间一座座自然而美丽的村庄,对山川河流田园草木,总是怀有莫名的亲近感,在我内心深处,甚至有着某种“农夫情节”,羡慕并渴望自己能成为戴笠荷锄的农人,可以自由无拘地生栖于乡野间,象农夫们一样扛着锄头在稻田间四处转悠——见到稻田里的水太满溢出田埂,便举起锄头挖上一锄,只一会,那水便慢慢浅下去,重新露出绿翠翠的秧苗,看见水太浅,则勾起一块泥土往田缺上啪地一丢,那水更又乖乖地蓄起。

  桑岭村。一个偶然的机缘,我走进这座山叠水绕美丽得恍若云端的村庄。

  小路弯弯沿溪涧而上。山坳里野花似锦,村口廊桥微斜,坡上羊走牛停,坡底涧水湛蓝,砖土混构的老屋檐瓦挂翠。几位爷、奶辈的老人坐在门槛或石墩上看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笑容安祥,并无惊诧之色。他们的身后,静默、安坐着生息了他们一代代先人及子孙的土黄色村庄。

  水牛乌黑膨大的身子在芒草丛里时隐时现,杂色土狗在村巷里追逐着野猫,一个光着膀子的汉子扛着锄头在田畈里四处巡视。村庄的上空忽然漂来一阵细雨,丝丝缕缕,给初秋的午后挟来几分凉意,仅仅是片刻,细雨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遗下几片淡淡的白云留连于山腰间。

  一切都是如此安静。一切又是如此富有生机。

  桑岭村属云和县石塘镇,原为桑氏所居,后遭耿逆之变举族逃避他乡,现居民以从福建迁入的客家人为主。村民中江、熊、邱三姓为大族,另有刘、朱、金、沈、胡、顾、缪等姓。熊氏先人于康熙年间自闽迁入,江氏祖居亦在福建,于乾隆乙亥年迁来桑岭村。徜徉于古村桑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一座座刻有“济阳旧家”和“河南旧家”的青石门坊。桑岭村现存古民居共三十余幢,标有“济阳旧家”和“河南旧家”的石大门就有二十四个,皆为清中晚期及民初建筑。时至今日,门坊上的字迹多已在文革年代被凿毁,唯一被完好无损保存下来的只有里村一座大宅门额的“济阳旧家”四字,据说当时村民在门牌上整整刷了三次厚厚的黄泥掩盖住这四个大字,它才逃过一劫。字迹可以凿毁,却无法抹去桑岭人对他们先祖故地河南、济阳的眷念。

  桑岭村人世代务农,但期望子孙后辈们求取功名光宗耀祖却是他们的追求和梦想。桑岭村先祖曾立下规定,凡子孙获取功名官位后,可在自家门侧竖立桅杆一对,以彰显门第荣耀,村中至今仍保存有完好的三对桅杆石墩。在外墙已经斑驳剥落,门楣上仍残留着“河南旧家”字迹的邱氏大院里,中堂后面有一座小阁楼,阁楼两侧彻有马头墙,墙沿上绘有砍樵、垂钓、牧牛图等水墨画,画上题有诗句。阁楼窗口形如满月,从窗棂透望,远山近水交相呼映,犹如一幅精美剪图,整座小楼书香味十足,令人赞叹。

  沧海桑田,时光流逝。桑岭村人虽然仍旧过着简朴甚至有些单调的生活,但于我看来,他们却是这个世界上最富足的人,他们拥有谌蓝无尘的天空、蜿蜒洁净的溪流,拥有饶沃的土地和挂满果实的山林,伴随着桃梨梅杏的花开花落,自由自在地栖息与劳作,生而不息,死亦不弃。

  小顺,小顺

  小顺仍旧是小顺,村庄已不是那个村庄。

  天空青蓝,澄澈如洗。四车并行的水泥街道。路灯电杆上红红绿绿支离斑驳的小广告。枝叶蓊郁树杆粗如海碗的香樟行道树。二层、三层或者四层的砖混结构小楼。随意停放挤占了半幅街面的自行车、摩托车、电瓶车、农用车、轿车。店招鲜艳或没有店招的小吃店,修理店,杂货店,服装店,美容美发店,磁砖店,木地板店,水暖器材店,家用电器店,卫浴用品店。坐在门槛上的老妇慢条斯理地择着豆角,站在街心闲聊的中年妇人怀中抱着孩子,低头拨弄着手机的少年踟躅而行,半裸着上身的老汉挑着粪桶隐没在巷角。闲适、慵懒的气息,于晌午的时光中一寸一寸地缓缓释出。

  曾见过一张二十多年前小顺被湖水淹没前的老照片,斑驳泛黄的画面四周是绵延逶迤的群山,正中环拥着一座泥墙黑瓦建筑的村庄,村庄的北面正屏山一峰兀立,瓯江支流龙泉溪越村而过。江上帆影点点,四野稻涌金波。当时的小顺是镇政府所在地,也是闻名瓯江流域的重要水陆码头和生活物资集散地。

  小顺的闻名,始于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1937年芦沟桥事件暴发后,时任浙江省主席的黄绍竑洞察局势积极备战,于同年8月2日于浙南山区的云和县小顺村动工兴建浙江铁工厂,生产步枪、机枪等。同一时期,中共中央派遣粟裕到遂昌、云和、龙泉、景宁一带建抗日根据地。1940年1月1日,周恩来受党中央指示,在白崇禧陪同下以国民党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副部长身份来到小顺与黄绍竑会晤,商谈抗日救国事宜。在与黄的会谈中,周恩来特别要求黄绍竑保护和支持粟裕部队的生存、壮大,营造共产党武装抗日力量在浙江发展壮大的空间环境,这便是浙江抗战史上意义重大而深远的“周、黄会晤”。周恩来在小顺期间,在沉香庙工人食堂对“浙铁”千余工人作了题为“工人顶天立地”的主题演讲,鼓励工人为抗日救国多制造武器弹药,支持前方抗战。1940年10月,被毛泽东誉为“民族旗帜、华侨领袖”的陈嘉庚率南洋筹赈总会会长代表团慰问小顺铁工厂工人。

  新文化运动时期的文化名人冯雪峰,亦跟小顺有着一段不解之缘。

  1941年2月26日,冯雪峰在家乡义乌被国民党宪兵抓获,被押往上饶集中营。冯雪峰在集中营一关就是两年,先后患上了回归热、肋膜炎肋骨结核病。由于冯雪峰真实身份没有暴露,经过组织多方营救,获准以保外就医名义出狱,在组织的安排下冯雪峰住进了当时已迁移到小顺的浙江第二儿童保育院休养。在小顺养病期间,冯雪峰创作了《还好主义》、《牺牲》、《悲观主义的末日》、《妇女觉醒之今昔》等大量时评。在小顺堡,至今保留有冯雪峰旧居。

  随着时光的推移,昔日的小顺已因修建石塘水库而淹没在湖底,小顺村整体搬迁到原址南则的山脚,正屏山半沉入水成了湖面上的一座孤岛。站在小顺钓鱼岛上远眺,湖面桨声帆影,村舍树木掩映,正所谓“南据虎头雄姿,北蟠龙蛇逶迤,东仰仙鹤展翅,西眺云湖鱼跃。”满目欣然。

责任编辑:吴晗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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