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创办了新闻编译社后,邵飘萍可以说是忙得不亦乐乎。每天都要把获得的消息手抄油印,然后分送给本市各报馆,外地则发专电或快件邮寄。人手不够,有时云弟来帮忙一下。可是如果雇人手又要增加开支。邵飘萍和汤修慧只好咬咬牙自己苦点、累点,每天连轴转地做着。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由他所编发的独家新闻,因提供的消息确实可靠,颇得北京及外地各大报的好评和欢迎,北京新闻编译社的名声也因此越来越响亮,前来要稿的电话不断。在邵飘萍所办的编译社影响下,北京的通讯社也相继纷纷问世,一时掀起了办通讯社的热潮,一下子冒出了数十家通讯社。其中,不少通讯社还被军阀收买操纵,利用来替他们说话。有些人甚至把通讯社作为升官发财的门路。在乌烟瘴气的政治环境中,唯有邵飘萍所办的新闻编译社出污泥而不染,坚持反帝反封建的立场,是北京办得最好的影响最大的通讯社。作为新闻记者的邵飘萍,由于他的努力不仅改变了当时中国新闻的薄弱和中国记者的地位及作用,同时也发挥出他的聪明和才华。
一天夜里,邵飘萍和汤修慧正在油印编写好的新闻资料。此时,李大钊来访了,他一进屋,闻到一屋的油墨气,说:“哟,还在做呢。飘萍兄,你的新闻编译社可办得不错哇!如今新闻界和政界都在议论呢。”
“是吗?”邵飘萍仍未停下手中在编写的笔,示意修慧给李大钊泡杯茶来,然后说:“你看看,都忙得没时间和你联系了,你先坐一下,我立马就好了。对了,最近你都在忙些什么呢?”
李大钊接过汤修慧端来的茉莉花茶,喝了一口:“哟,好香的茶呀。”忍不住又多喝了几口才说:“我已离开《晨钟报》了,如今已在《新青年》做事。”
“我说呢,最近在《新青年》上读到了你的论文《青春》,写得不错,很有激情,是反封建文化思想的一面旗帜,在读者中反响强烈!”邵飘萍此时也编好了最后的几篇新闻稿,坐到李大钊身边与他谈了起来。汤修慧连忙给邵飘萍也泡来一杯茶,并为李大钊加了点开水,然后转身又去忙着油印了。李大钊看着邵飘萍笑着说:“听说你通过邵瑞彭的介绍,参加了进步文学团体‘南社’,祝贺你啊!”邵飘萍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其实,我最大的兴趣和追求是新闻,对于文学方面,我有时也会写点。”突然,又有人敲门。章士钊微笑着走了进来:“哟,今天什么风把守常老弟也吹来了。”
“我也是刚到一会儿。”李大钊见汤修慧忙着油印,连忙站起来准备去倒茶给章士钊。“看来我们很有缘。”邵飘萍用手按住李大钊说:“你是客人,还是我来吧。”说着站起来给章士钊倒了杯茶:“行严兄登门肯定是有事。”章士钊说:“可不是吗?我是有求而来的!近日我准备到湖南料理事务,《甲寅周刊》经理陆鸿达也一起去。为此,我想聘请飘萍老弟能替我代理馆务一段日子,不知可否愿意?”
“非常愿意!这是行严兄看得起我啊!”邵飘萍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自己虽然如今办了新闻编译社,但仍苦于自己还没有一份公开发行的报刊,只是每天为人执笔作“嫁衣”,无从施展自己的一腔报国热血和新闻才能。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为此,他不但欣然接受,还要谢谢章士钊这一番美意呢,为他送来了一块可以施展新闻抱负的阵地。想到这里,邵飘萍微笑着说:“另外,我还要推荐守常弟也一起编《甲寅周刊》,不知是否可以?”
章士钊道:“怎么,守常老弟《晨钟报》不做了?”
李大钊说:“已出来一段时间了。”
“你呀,早就该来找我了!”章士钊脸上涌上一丝少有的笑意,说:“我们可以说是老朋友了,不要见外了,聘你为《甲寅周刊》的编辑,行吗?”
邵飘萍急忙推了下李大钊,说:“还不快谢谢行严兄!”
李大钊连忙站起来,毕恭毕敬地朝章士钊鞠了一躬,说:“行严兄的这份深情美意,小弟在此谢过了!”
章士钊见他这样,急忙也站起来,回了一礼说:“守常老弟千万别这么多礼,你的文笔和所持的对新文化运动的观点,我也是颇为欣赏的。你能来编《甲寅周刊》,我可是求之不得的。如今有你和飘萍加盟于《甲寅周刊》,我就放心了。”
正说得热闹,汤修慧从厨房端来了热气腾腾的几碗素粉干,说:“让你们尝尝我们家乡的特产,这可是用金华火腿做的,你们肯定没吃过。”
李大钊忍不住吸了几口气:“好香哦!这金华火腿可是早就闻其名了,看起来我们口福不浅呢。”
章士钊也一改往日的谦让,脸露谗相,端起碗就先喝了一口浓汤,连连称奇道:“好鲜美的火腿汤!要知道,这在过去是只有皇上才能享用的贡品啊,看来,今天,我是来对了。”
邵飘萍说:“如有机会到金华,一定请你们尝尝用火腿做的菜肴,如火腿鱼翅、火腿春笋、火腿扑风翅、火腿炖老鸭等地方风味,包你们吃了一辈子都忘不了。”
李大钊和章士钊不约而同地说道:“有机会一定要去金华尝尝地道的火腿菜品。”
李大钊吃得最快,连最后一口汤都喝掉了。汤修慧在一边看他们吃得开心,只是笑着说:“吃慢点,小心烫了,如喜欢吃,下回来还可以烧的。”
章士钊却慢吞吞地细细品尝着吃,边吃边赞叹:“好吃啊,此是我吃到的最美妙的食物了!此乃人间绝品啊!”
邵飘萍看他们那副吃相,诡谲地笑道:“火腿不仅好吃,还是一味良药呢!”
李大钊和章士钊同声道:“好新鲜哟,说来听听!”
“那是我小时候。”邵飘萍说,“我的父亲邵桂林当时在金华乡下唐宅坐馆,记得是住在村民唐桂燕家。那天我也不知吃了什么,一个晚上起来拉好几次稀便。急得我父亲第二天就请来医生,可是吃了药也不见好转。时间一久,我都瘦成皮包骨头了,头发黄得跟松毛一样。此时,一位好友把一碗已蒸熟的陈年火腿片送给我父亲。当时,我们家境贫寒,平时很难吃到荤腥一类的食物。我很想吃肉,父亲就会说:‘想吃肉,到书本中去找!’可这次,我想吃又不能吃,因为我还忌食油腻,拉稀还没好呢。父亲看着那喷香的火腿肉片,又看看我,见我瘦得像个病猫似的可怜样,叹了一口气说:‘好孩子,等你病好了,爸一定让你吃个够。’父亲说完背过身去抹着眼泪,还以为我没看见,忍不住吃了二、三片火腿片解解谗,然后把那碗火腿肉放进篾笼里,盖好后就到塾馆教书去了。当时我已近一个月都是吃点干菜和稀饭,看到香喷喷的火腿肉片,都快馋疯了啊!见父亲出去了,忘了自己拉稀还没好,忍不住掀起笼盖,偷偷尝了一片,呀,太好吃了!心想:吃几片不会有问题吧?我经不住那美味的诱惑,一片又一片,就象狂风扫落叶一样,只一会儿工夫,那碗火腿肉被我吃了个精光。此时,我才发起愁来,一边看着书,一边等着父亲回来的严厉责罚。父亲回来发现火腿没了,瞪着眼问:“你怎么把火腿都吃了?”
“爸,太好吃了,所以忍不住就吃光了。”我小声说,“从来都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父亲已经抬起准备揍我一顿的手,听到我老实的回答此时却变成摸我的头了,他颤声说:“孩子不是爸不给你吃,爸是怕你的身体吃不消啊!”
当晚,我整整折腾了一夜,几分钟就上一次茅坑。父亲又爱又痛,坐我身边整整地守了我一晚,双眼都熬红肿了。可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第二天我却不拉了。自那以后我再也没得过痢疾,也就是说,那碗陈年火腿成了治好我拉肚子的良药。此事可是发生在我身上活生生的真事,你们说是不是新奇。不过后来我也了解到这火腿在金华确实是民间的秘方,但必须是陈年火腿才能治痢疾。”
李大钊说:“飘萍兄,听你这么说,我肯定是信了。不过什么时候你应该送我一只火腿,我肯定是把火腿藏起来,等以后有了孩子,如果也不小心拉稀了,也好让他吃了就恢复健康,岂不是美事一桩?”
大家都被李大钊的风趣幽默说笑了。汤修慧此时又端上两个盘子,说:“再给你们尝尝金丝蜜枣蒸火腿和金华酥饼吧!”
李大钊、章士钊双眼放光兴奋地喊了出来:“飘萍兄,贵夫人今天可是把我们待为上宾了,这人间美食可是一个连着一个啊!”
两人尝了火腿蜜枣,又各吃了一个酥饼,那个开心劲儿好象发现了珍宝般快乐无比。此时,李大钊却感叹道:“要我看呢,如果那段总理和黎大总统发现人间还有这样的神奇美食,肯定又要争得面红耳赤了吧?”
邵飘萍说:“他们才不稀罕这火腿、蜜枣的,听说段祺瑞与黎元洪正为是否向德国宣战而闹得不可开交呢。”
李大钊说:“是啊,姓段的有权有兵,一有机会,他又会跳出来兴风作浪、呼风唤雨了,到时中国又要遭殃了!”
“这些都是国家的政治,我认为还是不要去议论为妙。”章士钊吃好了素粉干,抹了下沾在嘴上的油星说,“作为文化人,我们编好自己的杂志才是本分。”
李大钊反驳道:“行严兄多虑了,我们说得可都是实情。再说如府院之间的矛盾激化,中德如果宣战,还不是又要殃及中国百姓,那么,国家又将陷入战乱,这是谁也不愿看到的啊!”
章士钊听李大钊说得在理,也就不再回击,只是一脸的不悦坐在那里喝茶,看汤修慧在油印文稿。
邵飘萍这时看了下挂表,已快夜里9点钟,心想还要到邮局发一些政治要闻,就对李大钊和章士钊说:“怎么样,我们边走边谈吧?有几篇重要新闻上海催得急,不好意思,只好上邮局走一趟。”
“也该走了,这美味的火腿、蜜枣、酥饼今天都尝过了,令人难忘呢!”章士钊笑着对汤修慧说,“我们吃饱喝足先走了,谢谢夫人的盛情款待!”
李大钊也向汤修慧表示感谢后随邵飘萍一起走了出来。
汤修慧送到门口,说:“二位有时间再来啊。”“有好东西吃,我们肯定来!”李大钊和章士钊抹着油光发亮的嘴巴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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