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听到“五月五,是端阳。门插艾,香满堂”这首民谣,就知道新的一年的端午节已经到来了。
端午有许多民俗。躲午(女儿回娘家)、备牲醴、挂钟馗像等,因时代的不断进步,几乎消失殆尽。即使挂菖蒲、艾草,熏苍术、白芷,佩香囊,浴兰汤,涂雄黄,吃五黄——黄瓜、黄鳝、黄鱼、鸭蛋黄、雄黄酒,也变得几乎陌生。涂雄黄是我小时候干过的一件有印象的事。偶尔也会在城市的弄堂深处,不经意间撞见吴侬细语的兰溪阿妹绵柔婉悦的卖花声:白兰花要伐要?
吃粽子、赛龙舟的习俗却一直流传了下来,这或许就是民族文化的最好传承和节日最明显的标志。
粽子有米香、肉香、豆香、板栗香、干菜香、火腿香、豆沙香……软软的、糯糯的、鲜鲜的、甜甜的,若是农家土灶柴禾烧煮的,还混合着稻香、秸秆香。
我每年吃的粽子,都是母亲和嫂子在乡下亲手包好送来的,用青绳子和棉线子捆扎,粗细绳线分出咸馅和甜馅。头天先将米和棕叶浸泡,淘洗处理干净,再用酱制的大块肥瘦相间的肉,和上半熟的青豆、板栗或干菜;红豆沙馅的,要另外专门备料,馅要捣碎成泥,加些猪油白糖。咬住线头,松紧适度地包裹好粽子后,码好放入一个大器里,久久蒸煮一个晚上,从砖块状硬邦邦一直到煮熟煮透,煮到绵软烂熟、入口即化为止。清人曹庭栋所著的《老老恒言》饮食篇中说:食物有三化,火化,烂煮也;口化,细嚼也;腹化,入胃自化也。想象一下,一个煮到“三化”的粽子,那舌尖上的滋味是无法言传的。我“白吃”的粽子里,浸透着母亲和嫂子的心血,又包裹着浓浓的由母子情和兄弟情所传递的温良家风。
这个季节,有许多新鲜上市的水果和花卉,我会在书房里把枇杷、石榴、杨梅、荷花、蜀葵等雅物作为清供。氤氲在粉的、紫的、红的、黄的酝酿的气氛里,再煮上一壶上好的明前龙井茶,一边手剥粽子,一边佐以绿茶,将清心的雅乐揉捏到极致。
昔日端阳竞渡一般有两种形式:一种叫“竹快”,是龙舟制作工艺与对山歌的比赛。人们将“竹快”摇到湖心,丝竹班弹奏声起,各村的歌唱高手互相对山歌,呈现一派欢快热闹的景象。另一种叫“毛快”,相当于“龙舟竞渡”。唐卢肇《及第后江宁观竞渡寄袁州剌史成应元》有这样两句:鼙鼓动时雷隐隐,兽头凌处雪微微,可见当时龙舟竞渡的盛况。如今,生活越过越好了,举国各地纷纷举办龙舟赛事。两年前在婺江举行的金华首届全国“万象杯”龙舟邀请赛上,鼓声阵阵,千舟竞发,场面浩大,蔚为壮观。开赛前众嘉宾为龙舟“点睛”的精彩一幕记忆犹新,传为美谈。
端午节也称诗人节。公元前278年,秦破楚都,屈原心如刀割,但始终不忍舍弃自己的祖国,五月五日写下绝笔《怀沙》后,于一个阴郁凄怆、江风凛冽的午后,面容憔悴、衣带飘逸、风骨凛然的伟大诗人屈原,面对奔泻不息的汨罗江,深情地最后一瞥后,随江而去……传说在屈原死后,楚国百姓哀痛异常,纷纷涌到汨罗江边去凭吊屈原。
我不禁想起苏轼的《浣溪沙》来:轻汗微微透碧纨,明朝端午浴芳兰。流香涨腻满晴川。彩线轻缠红玉臂,小符斜挂绿云鬟。佳人相见一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