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南朝沈约登楼题八咏,首开诗韵风,婺城这片土地便在中国诗词发展史上画出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此后,中国文学在脉脉历史长河中风起云涌,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新诗……历朝历代,文人骚客纷至沓来,为金华城留下了众多诗、词、歌、赋,也带来五湖四海的文化,共同创造了海纳百川的婺文明。
墨染山水,激荡万古芳华
在位于浙江之心的婺城,有一条长度不过68.3公里的蜿蜒水系。因史载“溪出白沙似霜雪”,故而得名“白沙溪”。它的源头是100多万金华人的大水缸。打开地图,一脉清晰的水系走线跃然眼前。白沙溪汇入滔滔婺江水,而后下兰江,入钱塘,东去明州出海,北上运河进京。婺水乃钱塘之源,是古代浙江水运交通的重要枢纽。除却水系渊源,这条文化传播的轨迹还有另一种印证。
距今8000多年前,上山人离开浦江,开始了远足探险。他们四散而走,来到婺城、兰溪,在钱塘江下游河口平原催生了“跨湖桥文化”。经历3000多年文明演进的上山人,将稻作、畜牧、手工制作等生产方式,独木舟、夹碳陶等先进制造技术,祭祀与崇拜活动带到了这些地方。而在距今1000多年前,这条文化传播轨迹出现了醒目的回归。北宋末年,衣冠南渡,迁都临安,史称南宋。这个中国古代历史上国土面积最小、军事力量最弱,但经济、文化最繁荣的朝代,将刻板印刷、瓷器烧造、中原歌舞、宫廷礼俗等核心文化带到了杭嘉湖平原。作为陪都的婺州,也因其辐射力出现空前的文化大发展。
在这期间的7000多年里,灵秀山水之间,南山白沙文化源远流长,继卢文台修筑三十六堰之后,白沙溪流域走向了农耕文明的繁荣;北山儒释道文化也出现滥觞,并在此后继吕祖谦、陈亮、唐仲友后,“北山四先生”何王金许将婺学一脉推向顶峰……如今,婺城作为千年州府地,在大浪淘沙、阅尽千帆之后,成为当今浙江文化大发展的后起之秀。
而在这万古千年里,面对这洪荒阡陌,文人骚客从不吝笔墨,将这江南小城的山山水水浸润了五彩锦绣。“金华山色与天齐,一径盘纡尽石梯。步步前登清汉近,时时回首白云低。风偷药气名何限,水泛花光路即迷。洞口数声仙犬吠,始知羽客此真栖。”这是唐代元吉留给金华山的惊叹。“先生养生如牧羊,放之无何有之乡。止者自止行者行,先生超然坐其旁。挟策读书羊不亡,化而为石起复僵,流涎磨牙笑虎狼。先生指呼羊服箱,号称雨工行四方。莫随上林芒屏郎,嗅门舐地寻盐汤。”这是北宋苏轼送给金华“叱石成羊”传说的旁白。“白沙三十有六堰,春水平分夜涨流。每岁禾田无旱日,此乡农事有余秋。功驰汉室为名将,泽被吴邦赐列侯。千古威灵遗庙在,至今血食偏遐陬。”这是南宋左丞相王淮礼赞故乡白沙溪三十六堰的千古绝唱。
“当年辅国有奇功,勇退归山作卧龙。不向生前承帝宠,却从殁后拜侯封。巍巍古相临清渚,寂寂遗踪对碧峰。三十六湾溪堰水,至今利泽未曾穷。”这是明代首任汤溪县县令宋约为汉时将军隐退治水、造福百姓写下的颂词……这些耀眼的诗词如星星点点的火焰,照亮了古婺金华璀璨的文化星河,又如肆意挥洒的层层泼墨,点染着这座江南水乡的千古风流。
诗话城乡,遥望千里明月
每个清晨,金华城在小码头的喧闹声中醒来。千年以前,水通南国三千里,舴艋舟遍布江渚。小码头带来了丰饶物产,迎来了风流雅士,繁华了美丽宜居的金华子城,更在迎来送往之间,传播了兼容并包的古婺文明,收藏了婺城人冷暖交织的况味平生。
千年婺州府,悠悠金华城。东汉设县,三国分郡,隋代建州。婺州城畔婺江水,滟滟随波千万里。婺州城屡毁屡建,是是非非皆不见,不变的唯有那一轮朗照的江月,寄托着一颗颗澄澈如水的亘古诗心。这里是催生沈约豪情题八咏、首开诗韵风的文化沃土;这里是激励李清照一改婉约风,吟出“水通南国三千里,气压江城十四州”的壮丽沙洲;这里是留下朱大典誓死守城门,喋血祭英魂的铜墙铁壁;这里还是呼唤徐霞客千里迢迢深夜到访并洋洋洒洒五千言的温情港湾……
明月双溪水,清风八咏楼。一座古城,三大名楼,吸引了无数文人骚客争相题咏。沈约、陆游、米芾……他们受婺州好友相邀,纷纷问道这座江南小城。东市街、八咏路、鼓楼里、四牌楼、兰溪门……一条条古城老街巷,一处处旧时牌坊,处处都留下了他们的墨宝。
婺城酒坊巷自古以酒为名,时光更迭之中,李清照、李渔等风流名士对酒当歌。到了抗战时期,仁人志士纷纷会师浙江之心,酒坊巷如隐士出鞘,成为《浙江潮》、台湾抗日义勇队的办公地址。当年,酒坊巷里“浙江潮”,柴场巷中旧公馆,金华鼓楼“读书声”……婺城作为“浙江之心”,红色足迹遍布小城。时光涤去历史烟尘。中华民族的精神,安逸小城的担当,却在古巷斑驳的旧影中、红色的故事里代代传承。
一脉婺文明,精神永流传。源远流长的婺文化如涓涓细流淌进婺江水、白沙泉,被两岸的婺乡人从时光长河里打捞出来,一箪食一瓢饮,哺育了代代婺城儿女、风云世家。
放眼城外,每个古村的发迹同样是一片土地由蛮荒走向文明的历程。雅畈因水而兴,雅畈人生于码头市井,商贾世家,于是有了雅畈“龙头鱼尾”路路通的商业古街。石门人耕读传家,文脉鼎盛,于是村口建祠堂,清幽处有书房。上阳人靠山致富,却偏居山野,远离官府庇护,于是山寨繁华却闭塞,友好却机关重重……遗存至今的古村建治最直接地体现了当地从思想、制度到器物的文化,反映了当地人与自然、与社会相处的态度、哲学与智慧。每个古村都有一段尘封的故事,讲述着另一段家与国的历史。
歌颂九州,海纳物阜民丰
金华自古是美食的天堂,虽不及四大菜系之根正苗红,却自有其包罗万象的优势。于是乎,不论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都以其信仰的音韵,与这里的吃与喝联系在一起。
“春来遥忆北山茶,青壁丹崖傍我家。采露撷烟空梦寐,沿河泝济自年华。求闲会了三生愿,知足何须七碗加。燕语莺啼春送尽,又看光景到萱花。”金华的举岩茶曾是明代兵部尚书潘希曾对故乡最深切的思念。“至味惟猪肉,金华早得名。珊瑚同肉软,琥珀并脂明。味在淡中取,香从烟里生。腥膻气味尽,堪配雪芽清。”金华的火腿曾在明末清初诗人张岱的舌尖留下如此美妙的记忆。“不唱东来不唱西,各位看官听仔细呀;都说民以食为天,不懂吃喝枉一生呀;我家前世修得好,投生金华好地方呀;一年三百六十五,金华美食道不尽呀;一月馒头配扣肉,二月年糕步步高呀;三月清明馃飘香,四月乌饭暖心肠呀;五月端午裹粽子,六月麻糍粘下巴呀;七月荷叶童子鸡,八月螃蟹爬上窗呀;九月螺狮吃满仓,十月泥鳅钻豆腐呀;十一梅菜晒满院,十二火腿撑肚皮呀……”那一口口金华味又是如此鲜活地生长在市井道情里……另有宋时北山西吴人由闽南一带携佛手还乡,栽于环溪畔,于是有了灵药“金佛手”;汉时汉灶人点燃熊熊窑火,炼泥烧瓷,于是有了古瓷“婺州窑”;宋时何基携茶花回到后溪河,繁衍生息,于是有了“金茶花”……五湖四海的丰饶的物产在这片充满包容的土地上落地生根,如金华煲一般,熬煮成一锅似是而非却独具特色的“婺城味”。
丰饶的物产滋养着丰盈的岁月,频繁的交融孕育了丰富的艺术与生动的民俗。“王侯将相兴衰史,才子佳人缠绵思。悲欢离合凡间事,尽从婺剧草台知。”那是婺剧十八本里读不尽的故事。“一字写起一条龙,三国英雄赵子龙。子龙本是英雄将,手拿长枪保小王。二字写起两条河,杨家出了杨令婆。令婆得了九龙水,六十花甲转小年。三字写起分高低,桃园结义三兄弟。桃园结义那三个,刘备关公小张飞。四字写起四角空,孔明登山借东风。午时三刻东风起,哪怕曹操百万兵。五字写起盘龙发,楚国出了伍子胥。三十三发过桥吴,七天七夜白龙水。六字写起乐洋洋,宋朝出了赵匡胤。辕门斩首杨宗保,来了女将穆桂英。七字写起清风凉,单枪匹马保娘娘。过了五关斩六将,战鼓三遍斩穆道。八字写起二边分,姜公八十遇文王。开路先锋是武吉,武吉卖柴朱马神。九子写起全象王,唐朝出了李元霸。手持铜锤八百斤,保住天下十八春。十字写起四角空,刘备逃难到南洋。七天七夜白龙水,三十八步到南洋……”这是移居婺城的客家人在山歌里道不尽的乡愁。“越俗信鬼好佞佛,金华赛神乃斗牛。胡公邢公割南北,一保一庙如山丘。牛食人食不知恤,牛之肥兮人之瘠。人瘠牛肥可若何,破产供牛期莫敌。十日一角较丑美,十年一届哄闾里。不愁十年债不偿,但期我牛如虎兕。牛头拆手巧举抑,人方斗智牛斗力。一牛胜负何足云,仇雠相寻逐牛迹。一牛入场十人拥,叱声驰下如潮涌……”这是东方斗牛传承的吴越遗风……
数千年间,文明的进程里,不断有土著远走他乡,客居者远道而来,成为新的土著。五湖四海的人裹挟而来泱泱九州的文化碰撞与交融,从器物、制度到思想,在脚下铺垫出一层又一层的文化记忆,有的诞生,得以延续,有的发生改变甚至消亡。长期的磨合教会了这里的人们求同存异,和美生活。受数千年宗族自治管理模式的影响,传承下来的民俗定格在宗族或村落,并由此形成了婺城“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的文化生态。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四面八方迁徙而来的人们十里一方言,以看似迥然不同的民俗形态表达着同一份祝愿与祈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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