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鼠这种小东西,我从来没见过。
我只是把那些在夜里出来四处乱逛的人叫作旅鼠。
我曾经是一只旅鼠,二十年前二十岁,人不轻狂枉少年。打架,酗酒,偷东西,砸东西,卖东西。一夜欢情,露水夫妻。有人说,我们身上的力比多异常,导致神经异常,身体异常。整个世界都异常。
我遇见另一只旅鼠,叫小欧。他说他是从欧洲大陆一路旅行过来的。我问他,那你为什么说台语。他说,因为旅鼠妈妈怀着他旅行而来,落地生根是在台湾。台语是他自有耳朵以来,就经常听到的。直到最近,他才明白自己的欧洲血统,他曾经是一只欧罗巴鼠,跟我们这些本地鼠有差别。我和其他旅鼠们,就趁兴给他差别了一下,盖上被子,在寝室里把他暴打一顿。打欧罗巴鼠,就跟八国联军打中国时,下得了手,一样痛快。都说不打不相识,小欧从此也认祖归宗,觉得做一只台鼠,也挺不错的。经常跟着我们一起作环岛旅行。骑单车,吹海风,偷吃田里的地瓜,从超市塞东西进裤裆,一路飞奔逃跑。
我们爱这世界只有叛逆的节奏。当我们不想骑车的时候,直接把车扔进海里去,因为那些车也是偷来的。
大奔这只旅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加入了进来。他爸是县长,难道旅鼠也能当县长。为了调戏一下县长的公子,我们才立了旅鼠门规。凡是要加入旅鼠行列的,必须抓一只鼠,烤了吃。其实,我从来没有吃过,小欧也是。第一个吃鼠肉的,就是大奔。他二话不说,烤了一只,吧唧吧唧地嚼下去了。从此,我们三只旅鼠横行台北,只是没有一个台北人知道,毕竟我们是鼠辈,鼠辈的行动永远是静悄悄的。
大奔把他县长老爸的车偷了出来,说是要带我和小欧去会母鼠。
我和小欧当然都有母鼠,但哪只公鼠会嫌多呢,多多益善。谁想母鼠,多半也不嫌多,我们仨被一群新竹公鼠追了一百多公里,小欧还丢了一条内裤,裹着外套,直接从车窗上,飞了进来。我问他,这功夫什么时候练的。他说,这功夫,急的。
要不是小欧她妈又要飞回欧罗巴,我们这铁三角,铁定成立。不过,我只是在做梦。大奔也被他爸逼得直接去了加拿大。据说在那里拿到的东西,拿回台湾都是大的。
从此我变成了一只孤单的旅鼠。
天天旅行在海岸线上,直到二十年后,我变成了一只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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