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或傍晚是一个画家最忙碌的,那时的色彩丰富多变”
诸葛冠伦生在1940年,那时的金华,时局正紧,他们一家正往雅畈方向逃难,抗日战争进入拉锯期,中国人民水深火热里讨生活,却有一股天然的自信,仿佛知道自己总能等到胜利的那一天。诸葛冠伦的家在老西市街,现在大世界商场的地方,往小码头的方向走,古城墙历历可见,人民广场过去还是稻田。他出身书香门第,心性自然颇为温和,较诸常人更聪颖,读书并不费力。
等他进到金华二中,解放后的生活热火朝天,更何况这是一所一流的中学,全面发展不是虚言,天之骄子名副其实,“在学校西北角的一个小山坡上,有一座红瓦尖顶的房子,那是美术、音乐教室,上美术课,同学们排队进去,每人取一块画板,围坐静物台前,给我们上课的是劳坚清老师。”诸葛冠伦说,“如果没有劳坚清老师,想必我也不会走上绘画的道路。我印象很深的一次,他带了一大卷画进来,讲自己在婺江边的茶楼写生,要想画画必须得点一杯茶,他的一幅雪景就在屋檐下画,刚画完的时候,画面还没有干,这时飞来一阵雪,落在他的画上,他说‘这些雪点是雪自己画的’。”
起初就是这样,绘画是一种感觉,倏忽而来,人生便有一番远景,诸葛冠伦兴起一个画画的念想,就像那些雪落在画上晕染开去,自己心里有个小人儿这么鼓动他,成为一个画家,不想也就成了他一生的志愿。在他上初二的时候,劳坚清从中国美院要来一份招生简章,上面有黎冰鸿院长的一幅油画和周昌谷先生的国画《两只羊羔》,当时《两只羊羔》刚获国际和平奖金,诸葛冠伦对着这份招生简章看了好几天,这时,每周一节美术课对他来说已经太少,每周多出一个下午的美术兴趣小组也无法满足他的胃口,除去文化课的努力,他的课余时间几乎都扎在画画上。
上美院已经是诸葛冠伦志在必得的事情,他们的美术老师劳坚清更是不辞辛劳,经常请模特到教室里来,让他们画速写,或者带他们到高村、张家等周边村落写生,“早晨或傍晚是一个画家最忙碌的,那时的色彩丰富多变。”诸葛冠伦说,“而一个人既然笃定心志学美术,便要把它学好。”这是劳坚清曾经对他说过的另一句话,画家余久一在《老而弥坚彻骨清》中写道:“(劳坚清)其早年学西画,尤醉心于水彩。深受19世纪法国写实画风影响。面向自然,对景写生,观颜察色,捕光捉影,多描绘朝晖夕照,田园村舍,稻畦果垅,春耕秋获,画风细腻严谨,设色微妙柔和,意境宁静深邃。”诸葛冠伦的创作几乎不脱其影响,此论移诸他身上,也是颇为中肯。
诸葛冠伦初试过后,并没有立即接到美院附中(即中央美术学院华东分院附属中等美术学校,当年面向华东地区共招36名)的复试通知。因为暑假的关系,他回家等着,结果劳坚清在学校发现了他的复试通知书,带着信找到他家去,那是一个夏夜,劳坚清让他立马一块儿去杭州,他的父母也是当机立断,允准他去,从接到通知,再到出门,前后只有二十分钟,他们披星戴月赶火车,到杭州又是一番突击练习,经过专业课及文化课的考试,回到金华又是漫长的等待,到暑假尽头,他才收到最后的录取通知书,“那时寄到家里的信件,经常是用废弃的报纸糊出来的一个信封,然后在信封上贴一个地址条,美院附中给我寄通知,就是这么一封信。”诸葛冠伦说,“我连看都没看,以为铁定没录取,不然不至于寄来这么一个信封。我妈跟我说,既然寄来了,不妨拆了看看。这一看,不得了,竟然中了。”等他顺利抵达美院附中的时候,人生的另一幕将在西子湖畔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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