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总是在不同的场合对不同的人说有空去九峰山走走吧。说得多了,也有人问我,九峰有什么好的,要你这样魂牵梦萦地当代言人了啊?倒问得我心头一惊。是的,九峰啊,你怎么已经如此深入我的血脉了呢?
和九峰的渊源始于暂居汤溪的年少时光,有时逢着周末,会和同学一起骑自行车去九峰爬山。工作后,也多次和诗友、亲人等不同的人一起携游九峰,也在不同的诗文里写过九峰。因为工作的缘故,通过摄影家的第三只眼,也从不同的角度欣赏了九峰山的春花秋月、夏雨冬雪。每次想起九峰,便似想起一位老友。
记得九峰诗群最盛的时候,从书店里购得一本《九峰派诗选》,并慢慢和书中的诗人们相识。常常听他们说起登九峰山的心得,从不同的路径去走,领略九峰百样的风情。某年,来自全国的几十位诗人也来到九峰,细雨之间,龙潭之畔,诗人们出一身热汗和丹峰碧水亲近,隔着幽谷在山巅遥遥相招,诗会之后,关于九峰也多有题咏,诗人间的友谊也如龙潭的碧波一般荡漾了。
九峰的神秘吸引了历朝的名僧高士游赏和定居。在浙中大地的沃野上,南山的山脉延绵,九座奇峰挺立,在傍晚时分,能看到由山体天然形成的达摩卧佛像。菩提达摩一苇渡江之后,选择了在此山终老并将肉身托付给九峰的最高峰,一定是受了异样的感召并悟出了无数的禅理。九峰禅寺始建于南北朝,在早年间和杭州灵隐寺、镇江甘露寺同为江南三大名刹,极盛时有佛塔500座、僧众2000人。现在从禅寺里收集的石碑残件依稀可见当日的盛况。著名诗僧贯休曾为禅寺住持,而他的画作《十六罗汉》现今为日本天皇收藏。他的诗作“九朵碧芙渠,王维图未图;层层皆有瀑,一一合吾居……”更是将九峰的清胜写得出神了。
禅寺在九峰,如同一颗心。去寺庙进香的人群中,无论平日是多么粗陋的人,在佛的面前都会一脸虔诚并说出温暖的祝福来。也有行走不便的人,在积雪的石阶上完全靠自己的努力攀登着。佛在他们的心里,更是一种现世的寄托和隐秘秩序的执行者。从寺庙远眺,群峰如一众红衣僧人默立。岩寺前一挂珠帘瀑飘飘洒洒,石壁上的龙须草随风飘拂……在与佛面对的短暂时刻,他的心得到了一种平静和妥贴。
走进九峰,但见林木繁茂,山道清幽,进得山门,心中的火气已经消了一半。栈道之险、龙潭之幽、四时山花、满山鸟语,一路上可看尽奇峰、亲揽神秀。从采云间茶园看九峰、从莘畈乡入口看九峰,从天空上俯瞰九峰……丹霞九峰如一朵莲花绽放,把它的万种风情展现给你看,每次去,都会有新的惊喜。但要细细体会九峰的好,还是要亲身去山水间走走的。走在这几乎是原生态的林野间、石阶上,用你的南腔北调唱起汤溪方言歌《老老嬷》:“山背的藤梨熟了,树上的毛栗空了;溪滩里的水流空了(给亥),(哈炯)还有鱼,(哈炯)还有青蛙?”那一刻,你也是从这山里走出去的一个游子吗?你也是在这山间眺望的老去的祖母,多情的村姑吗?
以精美砖雕闻名的九峰山畔的寺平村,其中一座古宅的门面上就书写着“九峰拱秀”几个大字,想来,每天抬头都可以看到的九峰,也是此地居民心中的神山和日常经常走走的后院吧。
早起,打坐,园内百鸟齐鸣,城市的喧闹还没有苏醒,唧唧久久之间,雨水消停,晨曦初现……这清晨,也酷似九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