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中国工笔人物画
工笔画亦称“细笔画”,属中国画技法类别,与“写意画”对称。工笔画要求“有巧密而精细者”,水墨、浅绛、青绿、金碧、界画等艺术形式均可表现工笔画。
禅宗有云,“明心见性、由幻境入门”,所谓喧嚣,所谓绚烂,不过都是幻想,现实存在的世界简单、平淡、平实。平淡是一种心态,一种生活方式,也可以说是国画的一种境界。
“真水”之无香而香,生命之非真而真。内容上来说,中国画分山水、花鸟、人物,形式上分为写意和工笔,我把写意归为“无”,工笔归为“有”,写意有点狂草的味道,工笔就是蝇头小楷。一般而言,工笔偏理性,强调一种秩序感、条理性和规范性,需要一个漫长的创作过程,要求把突出的灵感保持始终。
气韵生动
“六法”是古代美术品评作品的标准和原则,最早出现在南齐谢赫的著作《画品》中。它主要分为气韵,生动是也;骨法,用笔是也;应物,象形是也;随类,赋彩是也;经营,位置是也;传移,模写是也。
气韵不是一个具象的东西,看不到也摸不着,我认为可以用一句诗来形容,“不愁明月尽,自有暗‘香’来”,一个“香”字,超越了有形世界。众所周知,扬州有个瘦西湖,可为什么大家称之为瘦西湖而不是胖西湖呢?这就是一种意境和感觉的体现。有首诗曾这样描述瘦西湖,“日午画舫桥下过,衣香人影太匆匆”,香、影都是一种无形的东西,把有形勾勒出一种精神的气韵。中国艺术强调外枯而中膏,不从浓艳中来,而从瘦淡中取,就是禅宗说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淡去色相而得之灿烂,停留在色相上,世界就失去了真意。
佛教里的最高境界是“香国”或“众香界”,在中国艺术中也有类似的解读。东晋画家顾恺之曾说“手挥五弦易,目送归鸿难”,“手挥五弦”是一个具体的动作,我们称之为“形”,比较好描述,而“目送归鸿”则是一个眼神,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上升到了“神”的概念,意思就是要以形写神。中国人物画的造型艺术一定要“不似之似”,太似则呆滞、媚俗,不似为欺人,这个要求很高,妙于似于不似之间,不能太像又不能不像,既不具象,也不抽象。
从画里来看,清代画家郎世宁的肖像画写实功底非常好,很多人乍一眼都会误以为是照片。与郎世宁对比明显的则是陈老莲的作品,比如《隐居十六观》,画面整体就是用淡墨、线条勾勒,线条的转折与变化十分强烈,能恰到好处地顺应衣纹的走向。陈老莲的画风与他的一生有关,也与当时朝代的更迭有关系,他是明朝的遗老,一辈子仕途从政不顺,只好转从画画,他一生中内心都很纠葛矛盾。当时所有明朝遗老都是宁可取义成仁,也不为清廷所用。陈老莲没办法,便跑去出家,可是家里老婆孩子要养,半年后他只能还俗,之后就彻底为清朝做一个职业画家,但这时他的画面已经没有生机,甚至有种永恒的孤寂感。
所谓永恒的寂寞,是大乘佛学“无生法忍”的转语,它通过对绘画意象“无生命感”的处理,悬置了人们对外在物质世界的执着,让世界自在显现。中国艺术的通则就是在寒静中表现声势,特别是人文画,取景都比较孤寒。
以线立骨
我们素来评价王羲之的字是“飘若游云,矫若惊龙”,因为书法的精神就是忌“静”,静就呆,呆就没有生气,无生气就无韵味。上古时期,诗、乐、舞是不分离的,在中国艺术中,舞的精粹穿透了整个艺术的寂寞世界。舞之所以贯穿中国艺术,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中国哲学里有个观点是“以静制动”,在宁静中表现生命的活泼;二是中国艺术极为明显重视线条的倾向。
书法艺术、国画艺术都是线的艺术。有个故事,讲的是张旭看公孙大娘舞剑,我想张旭看的一定不是孙大娘舞剑的招式,而是舞剑时体现的气韵和飞动的线条,所以才有书法狂草的概念。吴道子是张旭的学生,也是有名的人物画家,他的代表作《八十七神仙卷》被称为“曹衣出水,吴带当风,天衣飘扬,满壁风动”,他的线条被称为“莼菜条”,形容线条流畅且有粗细变化。而唐代的《簪花仕女图》、《虢国夫人游春图》属于高古游丝描,任伯年擅长钉头鼠尾描,此外还有折芦描、竹叶描、铁线描等共十八描。
传移、模写其实就是写生,然而在古代并没有写生的概念,古人大都用追忆或默写的方式,他们讲的是“外师造化,中得心源”,意指画家应以大自然为师,再结合内心的感悟,然后才可创作出好的作品。到了上世纪五十年代,开始出现线性素描一说,它把中国画中的线和西方素描的体面相结合,以线感性的浮雕式造型、形式表现物象。
线性素描区别于西方的“全因素素描”(又称光影素描),它是在结构素描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这里需要提一下任伯年这个人物,他本身是个职业画家,他画的人物脸部是有着染的,脸和鼻子开始有立体感,而永乐壁画上的人物则是平平的。其实在陈老莲那个时候,已经开始对人物有略加涂染,到任伯年这个时候,因为鸦片战争之后进来了一些西方的东西,比如郎世宁就带来了西方绘画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