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十天就是“九月廿二”,这个在乾西土地上传承了600多年的传统节日,于去年实现了华丽转身和科学转型。因此,今年的“九月廿二”也代表着“婺城区第二届民俗文化艺术节”的启动。如今,乾西全乡上下正愉快地忙碌着:邀请和安排民俗表演节目、展示乾西民间文化艺术、通知亲朋好友前来欢度节日……
记者了解到,今年的民俗文化艺术节将分别展演金华市、婺城区、乾西乡三台民俗文化节目,可谓集八婺民俗表演之精髓,十分令人期待。在客人们等待着“九月廿二”来临之时,好客的乾西主人们认真介绍起了他们一直骄傲着的历史印记——玉佛塔、寺西殿、永光寺、于氏宗祠……“‘九月廿二’是历史的‘九月廿二’,它要传承的不仅是民俗表演,还有这些书写着历史和文化的建筑。”这就是乾西人的声音。因此有了记者此番探访,以此为“婺城区第二届民俗文化艺术节”抛砖引玉。
寺西殿
一场“狗肉节”风波,让寺西殿声名远扬。寺西殿是个古殿,文字记载:“寺西殿位于乾西乡雅宅村北,南宋理宗绍定三年(公元1230年)造寺西殿,时村北有永光寺。”《光绪金华县志·典礼》载:“寺西殿在二十九都二图,永光寺西,故名。”另据殿史记录,该殿最初供奉的是白沙大帝(即白沙老爷神像,白沙老爷卢文台,东汉名将,因治理好了位于婺城区琅琊镇的白沙溪而被世代传诵。后乡民为他立庙祭祀,敬称白沙大帝),公元1368年重建后,改为供奉明太祖朱元璋及其夫人马皇后。此后,为纪念明太祖,当地百姓将其生日“九月廿二”作为庙会节日,传承至今。
当然,如今呈现世人眼前的寺西殿已非明朝建筑。据寺西殿现任管理员陈松贵介绍,抗战时,寺西殿偏殿被日寇拆掉做烧火用;1967年农历二月十九,龙卷风又吹毁了雨台及两边厢房。因此,在1995年农历五月,雅宅村村民自发重修寺西殿,有了如今的建筑形态。而前几年,该殿又进行了一翻修饰,令里外焕然一新。只是“新”殿不乏古意,历史的印记处处彰显。
站在高处俯望寺西殿,可清楚看出该殿为回形建筑,前后殿堂、左右厢廊。与众不同的是,天井中有一座青石桥,曰“过仙桥”,桥下蓄有池水。环寺西殿而走,可遇三道门:正门,上书“寺西禅寺”;东门,上书“东辕门”;西门,上书“西辕门”。其中,尤以“西辕门”更见风尘,其字为繁体,以木浮雕手法嵌于门楣,颇见风骨。事实上,“辕门”二字也有着特殊的意义。“辕门”最早见于《周礼·天官·掌舍》:“设车宫、辕门。”说的是,古代帝王巡狩、田猎的止宿处,以车为藩;出入之处,仰起两车,车辕相向以表示门,称辕门。寺西殿因供奉着明朝太祖,遂将东西侧门以“辕门”命之。
殿内高梁阔柱,气势恢宏,正位所立的明太祖、马皇后塑像高大庄严,有着精致的面容和艳丽的色泽,既可见雕塑者功底,更可感百姓对历史英雄之崇敬感情。此外,殿堂的大梁、木柱都极讲究,每个转角、接榫的花纹、缕刻自然流畅,每个梁沿、柱角都接嵌着各式装饰雕花,以神话人物为特色,十分精美。陈松贵告诉记者,这些牛腿木雕是殿中早年留存之物,近年整修时一个一个小心卸下,描绘了颜色再一一接驳原位。这样的艺术珍品,张扬着幽远的气息,令人自豪八婺先辈技艺之非凡卓绝。
走马观花之下,无法尽述寺西殿之风味。可以肯定,拥有历史积淀的寺西殿,并没有因为建筑的新旧更迭而减少半分魅力。因为它,人们感受到了历史,至今记忆着600多年前明太祖、马皇后的传奇人生;因为它,当地陈氏在心底烙印下了先辈的事迹和名字——元末农民起义领袖陈友谅。
玉佛塔
说起来,玉佛塔并非古建筑,可它的出现,代表了乾西人对历史的重视和执着。
玉佛塔立于寺西殿东侧,为全青石结构,共7层,塔高38.6米。据陈松贵介绍,该塔由他父亲组织村民于1999年重新修建。对于筹巨资修建此塔的原因,陈松贵坦言:“我们村里很多老人都有印象,说早年间,这里有一座石塔,比现在这座玉佛塔低一些。解放前,石塔倒了。为了延续历史记忆,村里修建了玉佛塔,作为传承之意。”
对于雅宅原有古塔的观点,各界有所争议,有学界人士认为,村民记忆里的古塔并非真塔,而很可能是用来收藏佛经的经幢。可这样的争议,并不影响其建筑展示。外观看,塔身高大而不失雅致,微微有些倾斜,颇见特色。塔之底层,以19根龙柱相护,阳雕石刻精美大气。塔内收藏着7尊玉观音佛像和1080尊铜观音佛像,其中,玉观音为主像,形态比真人略大一些,皆以缅甸玉为材质雕刻,每层各供一尊。记者看到,这些玉观音,除第一层为端坐之姿,其余六层皆属卧佛之态,但每一尊形象各不相同,展示了观音庄严、慈悲、微笑、怜悯各种表情,很是生动自然。此外,该塔每层顶部皆有不同彩绘,顶层所围之青石围栏,也精雕了祥瑞图案,可见建造之用心,也可一窥当下民间艺人之精湛水准。
不过,玉佛塔内楼道窄小,为避免游客出现拥堵,也为减少对塔身的伤害,该塔不作对外开放之用,比较遗憾。
永光寺
永光寺同样位于雅宅村,甚至比之寺西殿,历史更为悠久。有《光绪金华县志·典礼》记载为证:“寺西殿在二十九都二图,永光寺西,故名。”可见,寺西殿之名,因永光寺而来。只是历史变迁,寺西殿发展壮大了,而永光寺则深藏“闺中”,少有人知。
比较偶然,在参观寺西殿时,与殿中帮忙的一位雅宅村老人闲聊,得知永光寺依然存在着,只是它所在的位置已归入当地一家企业的厂区,因少人走动,渐渐没落了名声。在热心人的带领下,记者得以与这一古寺院一见。
永光寺远不如寺西殿之规模,因企业发展,只留一幢建筑,为大殿所在。如今已不可考证永光寺曾经的繁荣或沧桑,只能从殿前石碑了解该建筑之一二。据载,该永光寺建于宋朝,至今已有1300多年。当然,眼前的永光寺,必然经历过重建,只是重建时间已无从考证。据村中老人回忆,该建筑五六十年代就已经存在了,只是寺里供奉的佛像曾被损毁,于本世纪初才作了恢复。老人的说法,可从建筑细节得以证实:粗大的木柱已经斑驳,梁间、柱角那些精美的雕花装饰随处可见,尽管在岁月的打磨下色泽不再艳丽,依然精致非凡、美丽非凡。
令人心生敬意的是,永光寺这座早已不见华丽的老建筑,至今保留着自己“神奇”之处。雅宅村上了年纪的村民都知道:永光寺的梁间、檐下从不结蛛网;三伏天气,人们汗流浃背走进寺内,只几分钟,就感觉遍体凉爽、汗液全收;寺内还常年自然保持清洁无尘,即使农家风车在寺前作业,也不见粉尘飞往寺中。当然,这些“神奇”无关鬼神,因为媒体对从不结蛛网的古建筑偶有报道。有学者的观点是:此类建筑结构巧夺天工,蜘蛛找不到合适的结网支点,或者建筑内用了特殊的材料,令虫类避而远之。当地百姓大多认可这样的观点,并为自己祖先的智慧和文明深深自豪。
于氏宗祠
于氏宗祠位于乾西乡栅川村,清康熙年间重建,前后三进,谓之前厅、中厅、后厅,左右有厢廊,现仅存前两进。据栅川村老人回忆,该宗祠第三进后厅在70年代曾经历火灾,80年代末又出现坍塌,村里遂拆除了该进,并在原址建造了小学校舍(现为村委会所用)。
在栅川村支部书记于燕芳陪同下,记者于日前参观了于氏宗祠。因为长期无人进出,宗祠一进与二进之间的天井内,杂草已近半人高,颇有些萧条、荒芜的意味,但细看祠内材料、构造,屋角、墙沿,古建筑的特点清晰可见,那是一种对细节的极致追求,彰显着艺术的气息。
祠堂门厅外为一牌楼式砖雕门楼,门额上有“百世崇瞻”石匾。令人扼腕的是,石匾下方曾雕刻了寓意祥瑞的石刻图案,在60年代被人为破坏了,虽近年重新做了石雕镶嵌,整体看去毕竟有所区别,少了几许韵味。不过,石雕之下两排56颗大钉、大门左右一对抱鼓石,都保存完整,给建筑带来了庄重、威严的气势。走进祠内,可见门厅五间,两边耳房各三间。正厅为独立式歇山建筑,面阔五间,进深三间,高度近七米,石柱木梁,飞檐翘角,气宇轩昂。此外,山墙下还立有清乾隆三十年(1765年)《于氏宗祠祀田碑记》。整体来看,于氏宗祠平面呈现“回”字形,据说是兰溪周边常见的祠堂形制,但又多见于明代。与其他古建筑有所区别又颇具特色的是,祠堂内青石柱与木柱相交,仅一二两进及厢廊就保留有46根方形石柱。石柱抗压、防火,这大约也是该建筑得以相对完好保存至今的原因之一吧。
于氏宗祠的建筑特色鲜明、技法精湛,值得鉴赏。而宗祠所传承的历史记忆,则令于氏后辈深感自豪。栅川人口口相传并深信不疑的说法是——于氏宗祠为祭祀祖先于谦所建,栅川于氏即于谦后人。因此,近年修缮宗祠时,村民特意在祠内中厅墙上悬挂了“生三公于谦伟绩”、“生三公诗选”和“弘治帝的圣旨”展板。于谦为明代名臣、民族英雄,官至少保。根据史料记载,于谦并非乾西人,为何栅川于氏宗祠为于谦而建?村民于国财老人为给记者解惑,翻阅了藏于家中的于氏宗谱。
宗谱显示,栅川于氏出自姬姓,为周武王姬发的后代。周武王克商后,大举分封诸侯,其第二个儿子邘叔被封在邘国,其子孙就以国为氏,有的姓了邘,有的则去偏旁姓于,是为河南于氏,史称于姓正宗。栅川于氏祖籍正是河南,与于谦祖籍同为一处,即河南考城(今民权县)。此外,宗谱上确实记载于谦其人,题为《少保忠肃谦公赞》,高度评价了于谦在正统十四年时平定瓦刺,取得京师保卫战胜利的事迹。不过,栅川于氏始于宋代,最早的祖先为于海一。而于谦的曾祖于九思在元朝时离家到杭州做官,这才把家迁至钱塘太平里。由此可见,于谦和栅川于氏同宗,但当今栅川于氏并非于谦一脉相承的后裔。当然,这和栅川于氏建宗祠祭祀于谦并不冲突,反而更见于氏宗族之团结,以及对同族英雄无尚崇敬的感情。
后记:
其实,在乾西乡间,并非仅仅寺西殿、永光寺、于氏宗祠等建筑古意犹存,只要有历史的村庄,或多或少保留着一星半点的古迹建筑,那些精美绝伦的石刻、木雕就深藏于无人居住的老宅门楣、梁沿,等待有心人寻之、赏之……也许最终,它们会被风雨侵蚀,会被新宅取代,但它们存在过、美好过,更受人赞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