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水归来,恍惚间你的心不小心被水打湿,即刻化为一泊湖。看山回来,回首间你的脚步被山洇染,在静默中矗立成一座小小的磐石。有山,有水,还有花的去处必定是萦绕于你胸腔中一缕蜿蜒升腾的气息,呢呢喃喃的诉说,点点滴滴的韵致,在你心中没有路的地方停息。满怀情怀去看三清山的人,必定是个俗情中有着古典情结的人。
1933年,郁达夫搭乘汽车来玉山,时年,浙赣铁路虽然修成杭州至玉山段,尚未通车。他没有进城,玉山境内是国民党第三战区指挥部所在区,郁达夫是由江山坐汽车绕广丰直驱二三百里的长途到玉山的,在冰溪南岸就感到了异样的紧张气氛,桥边有手持大刀检查行人的士兵,他即刻决定不进城,在冰川旁边走走,再坐原车回江山。期间,作者登上了鹤亭寺北的空亭,遥望玉山城廓,画下这样一幅速写:“玉山城里的人家,实在整洁得很,沿城河的一排住宅,窗明几净,倒影溪中,远看好像是威匿思(现译作‘威尼斯’)市里的通衢。太阳斜了,城里头起了炊烟,水上的微波,也渐渐地带上了红影;西北的高山一带,有一个尖峰突起,活像是倒插的笔尖,大约是玉山了罢?”玉山我是去过几次的,这座小巧的县城古雅安静,倒是一个打发时间、悠哉消遣的好去处。
郁达夫在《冰川纪秀》一文中写到:“单就这一角的风景来说,有山有水,还有水车,磨房,渔梁,石坎,长闸,长堤,凡中国画或水彩画里所用的着的各种点景的品物,都已经齐备了;在这样小的一个背景里,能具备着这么些个秀丽的点缀品的地方,我觉得行尽了江浙的两地,也是很不多见的。而尤其是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的,是郭家洲这一个三角洲上的那些树林的疏散的逸韵。”从字面上分析,郁达夫是没有入城的,爬山又惟恐时间不充裕,只在玉山城外的一个亭子里遥望着玉山这座令他发出“冰为溪水玉为山”的感叹。当年那些感动郁才子的水车磨房也随着久远的山风拂入山脚下那片开得正艳的荷塘里去了。只是郁达夫大概不知道教名山三清山就在玉山境内,所以郁达夫此次没有上山不乏是诗人生命中的一次遗憾,也是三清山文事上的一次缺憾。
“禅月诗僧古道场,山雄吴楚接华阳。疏通八磜蛟龙隐,高并双峰虎豹藏。”南宋诗人赵蕃在《三清山》中这样赞道。那些古时出没于山间的虎豹料想已经婚配,世世代代,人丁兴旺,定是在山中更为隐秘之处寻找到属于它们的桃花源了吧?那些盛装出行的狐仙是否依然会在有月亮的晚上提着灯笼在盘旋的山路上等待着她们的爱情?回眸之间鬓角洁白的杜鹃花在同样皎洁的月色中发出绚丽的光芒,那些策马扬鞭日夜兼程的书生就这样被生命粉色的流弹击得粉身碎骨,了无遗憾。这是流传于山间不老的传说,如山谷中清幽的飞涧,把生命拂拭得如此冷俏与悠远。那些陡峭的山峰带着它天生的清俊与威严逼着你到虚无里去,满眼是充实的绿色山幕,可心却是莫名的空濛静寂。幸好还有那一卷卷来来去去不肯停歇的云,包裹着我们,让人顿生温柔的情愫。
在山的腰间总有一些婀娜多姿的杜鹃花,她们是山的女儿,轻摆着细细的腰肢,含蓄温婉的影子,斑斑斓斓。有几枝俏皮的,甚至爬上了山的崖边,春风汹涌,她们在父亲的额头上不时地放肆地跳着伦巴,大声吟唱,她们一定是尚未婚配的不谙世事的女儿。
远处才有风景,那些被远方依稀的涛声牵动的人们。你们还要怎样更好的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