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市井,卧虎藏龙
老街有生生堂、益生堂等大小药铺十余家,无谈孰优孰劣,各家都有各家的专长,妇科、骨科、儿科诸如此类,各家更有独门秘药作镇店之宝,且各有各的经营妙招。如街头人寿堂请了金华名医郭季樵的儿子郭树勋前来坐诊,名医主诊,加上地段优势,生意自然红火。街中大药房天和堂则以“货真价实”为其品牌信条,店主命人于店门两侧挂上“道地药材,本店自运”八字。店中专供鹿茸、鹿胎、鹿血等珍贵药材,为提高“品牌影响力”,店家还有一套令现代广告人都为之倾倒的公关策略。每逢秋末冬初,鹿产品需求日渐旺盛,店家会派上伙计一、二十人,前往金华八县张贴布告,邀请八方百姓前来观摩“祭鹿大典”,店铺名号便随着这条“大新闻”被一块儿推了出去。活动当天,众多宾客汇聚,店家把梅花鹿请上楼顶天台,以纸质金花饰于鹿茸之上,并用红布圈住其脖颈,待良辰祭天后,行“斩鹿礼”,梅花鹿随着两侧红布的拉扯,被当场绞死。由此,金华人对这家兜售正宗鹿产品的标榜深信不疑。
老街上还有一位自己不卖药却天天“施药”的高人,乃是某家京货店的吕掌柜。来往行人,无论来自何方,去往何处,若是有心向善之人前去讨药,掌柜必平等视之,一并奉上。掌柜有几款秘药,一是自制人丹,掌柜递出来的不多不少,一人八颗,狗皮膏药、伤痛膏药,一人一张。用完定然见效,掌柜操守极严格,不善之人及寻衅之人概不予施舍。传说这掌柜有一身好武艺,但在平日里并不显山露水。但乡民都早有耳闻,遇上有人于街中闹事,掌柜多好言相劝,闹事人唯恐得罪了高人,便多不敢再续。一日,掌柜于腊月时跑去老主顾家讨要欠款,好给伙计们结工钱过大年,结果带着银两回去的他刚行至桥头,便路遇数名劫匪,他也只向劫匪道明缘由,企盼获予放行,劫匪哪里肯罢休,挥舞着亮闪闪的大刀威胁:“包袱不留下,脑袋搬家。”掌柜便索性将包袱置于地上,俩劫匪正欲上前取走,只听“啪啪”两声,掌柜轻使脚功,一腿一个将两个劫匪踢入河中,也不与其他劫匪理会,便顾自飞奔向前,只见发辫笔直横飞,劫匪料定是“直发功”,哪里还敢多行半步。
数十年后,掌柜过世,其子继承家产,掌柜的秘药也唯有“狗皮膏药”流传至今。
与吕老板毗邻的恒源南货店店主亦是位高人,祖籍福建,堪称雅畈老街里的“桑弘羊”。这家有个怪规矩,你若拿着假大洋到店里购物,掌柜的照收不误,并随手在大洋上烙个黑印,以作标记,你到这家购物,掌柜用假大洋找零给你,你也不得不收下,下次拿它到这家消费,店家定然认账。在贸易领域,所谓“货币的价值在于流通”,店家这出彩的一笔,近似发行了专有货币,更推进了该店的生意。
现代销售行业“内勤”“外勤”的业务分流在久远的雅畈老街便已然成熟,就说方正兴理发店店内有坐堂师傅六位,挨个儿排开,店面气派,另有36位师傅终日走街串巷上门给人理发。为招揽生意,行内还逐渐发展出一种叫“扫黄锋”的会员制度,会员周期多为一年,会费为14斤稻谷,在此期间,会员可免费享受店内任何一位师傅为其免费理发。当时女子极少出门,更很少理发,会员为清一色男丁,发式亦不似如今这般多样,倒是极好执行。店家应付竞争,也时常打打价格战,业内会费12~15斤稻谷不等。
钟表店在当时大概已是至奢侈的去处,堂上鸣钟一声一声地敲打着光阴,那是小店的主营产品,偶尔会有些许新鲜货,比如挂钟或是略时髦的闹钟,而后出现更摩登的手表。老金华大概都能想见,手表是寻常人家难得一见的稀罕物,店内通常来往客流无数,成交的却极少。为维系经营,聪明的店家便摆上诸多女士化妆品连带兜售。一样的摩登货,重叠的目标客户群,又是与顶级高端货放在一个柜面上,顾客的心理价位自然低不下来,店家只要开个公道价,女郎们便会有“捡了便宜”的错觉,便能很快促成消费,店家的经营水准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