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溪古时候为姑蔑国,其后归属会稽郡之太末,数千年来形成独有的“汤溪语系”——汤溪方言。汤溪方言古朴而丰富,其中一些广泛流行且定型的语言——俗语,尤为精练、精彩,妙趣横生。
汤溪俗语喜欢用比喻,年轻的超过年长的,一代胜过一代,就说是“先出的眉毛不敌后出的须”,眉毛自幼就有但长得慢,胡须成人后才有,却长得快;大人被小孩子捉弄去,就说是“鹅让鸭子嗉(咬)去!”两句方言说得生动有趣。
汤溪人朴实好客、乐于助人,特别看不起那种有钱却不肯救急的小气鬼。我曾听到有个急需用钱的,准备向某人借,有人对他说:“你要向这个人借?他是个连‘大手递给小手都不肯’的人,会借给你吗?(汤溪话把右手叫大手,左手叫小手)。嘿,这一句‘大手递给小手都不肯’,真是把人的小气形象刻划得入木三分,夸张得有趣。
汤溪方言中带“吃”字的俗语不少,早年,生萝卜剥皮当水果吃,剥一点吃一点,有趣的汤溪人又把吃生萝卜与过日子联系在一起,想出了一句“吃寸剥寸”的俗语,形容过一天算一天,是说过了今天,明天吃什么,是借是讨明天再想办法。
你们有谁见过吃粽子不解开缚线,连线连箬叶一块吃的人?没有吧,汤溪人有一条俗语叫“吃粽不解缚”,就是指讲话讲一半留一半或讲得事理不清晰,让人一头雾水,也指办事不得要领。而“吃肉吃胛心,嫁老公嫁焦精”是专门讲给女人听的俗语,胛心肉是最好吃的,“焦精”是男人中最精明能干的,把嫁老公与吃胛心肉连在也算是一种俗趣吧。“吃千吃万,吃粥吃饭”倒是直接说吃的,吃过千样万样东西,最终还是吃粥吃饭来得落胃来得养身,这俗语说得简单而实在。
汤溪方言中有的俗语好像夸张得离谱,如对那种架子很大的有钱人暴发户,就说他们“衣衫角头会撞死人”听起来特别生动形象。“酱里生虫酱里死”是带有哲理的贬义俗语,意指迷恋得走火入魔,陷进泥潭不能自拔,连性命都搭上。如贪财贪色贪杯贪赌等,将这些人比喻为酱里的虫,损是损,倒也妙然成趣。
有的汤溪俗语完全是从当地真实生活事件中来的,如“旺新周人起早五更”就是。据说早年蒋堂附近旺新周村有一对夫妻,丈夫是“懒虫”,让他干活,早上怕露水,日头出来后怕晒,晚上又说怕鬼,总之是不肯下田地干活。有一回,让老婆催得实在没办法了,他一大早天没亮就下地去化麦(播种麦子),忙了一个早上,终于“化”完了一块地。几天后他妻子到地头去看,别人家比他迟“化”的都出麦苗了,他家地里还毫无动静,他妻子扒开泥土一看,老天!播下去的是炒米!原来那天“懒虫”稀里糊涂把甏里的炒米倒出来当麦种播到地里去了。炒米,你说能出苗么?这件可笑的事后来就传开了,传遍汤溪,于是就有了一句直到现在都很普及的俗语——“旺新周人起早五更”,形容白忙,瞎干,无效劳动。
在日常生活中有趣的汤溪方言还真不少:如“和尚道士替鬼忙”、“看得吃不得”、“灰膛里烊蜡烛”、“翻草寻蛇”、“寻蜂找祸”、“上世吃饭,下世值日”、“吃到肚里,死到路里”、“有么凑仓,呒么凑肚”、“一行服一行,后生服小娘,麻糍服沙糖”、“杀鸡不放脚”、“猢狲口里脱不出一粒虱”等等,每句都可能有个小故事呢。
充满情趣的汤溪方言连一般口头用语也挺有意思,耐人寻味,如“哈么”“哈中”“择事干”“拉里头”等等,听来特别亲切有味道,可惜有一些若想写成书面文字却是实在不容易,如有句惊讶语:见到一个人或一件事觉得很奇怪很不可理解,就会先说“哈克巧”三个字,“哈克巧,怎么在这里见到你!”“哈克巧,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哈克巧,你怎么会不知道?”你看可笑不,这“哈克巧”三个字我自己还不晓得写得对不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