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天,外公都非常忙碌,忙碌的带着我投入虎门的生活;忙碌的希望我熟悉虎门的好,一点一滴令人赞叹的传奇与美丽。指着虎门炮台上的灯塔,外公不忘叮嘱我要有"感恩的心"。他说:"每个人来到这世界上,也都是一座灯塔;不仅,可以指引别人不会迷航,也要记得让自己发光、发亮,照亮自己也照亮别人";牵着我走进虎门庙的天后宫,外公耳提面命、谆谆教诲,要我时时心存善念,莫忘记妈祖对大家的庇佑……只是,言犹在耳,如今睹物思人,外公距离我好遥远、好遥远了……
从小,在大人复杂的世界里头,有着许多令我不了解的语言,即使小小心灵有着难言的抗拒,即使恐惧像掠夺黑夜的恶魔、传说中的虎姑婆;然而,我似大人手中被掌控的所有物、权力的象征,在大人的意识里我不是我而是他们的,因此为免去皮肉之苦,小小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按照大人的指示去做……我只能沉默寡言、顺从的跟着母亲的脚步,一步步缓慢、吃力的走着;一路上,母亲愁眉不展的沉静,恍若暴雨来前的凝重空气,使我感到呼吸不畅快,人也渐渐烦躁起来。
当母亲拖着我的手,将我推挤上往南的火车上时,我有一种不安定的感觉,彷佛体内某种东西正在被抽离,使我感到空虚、寂寞,却愁苦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我的情绪。
泪雨之中来到凭山俯海的东莞,那一年,那一天,我才刚满七岁!
七岁的我,突然被带到虎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突然被带到从未见过面的陌生外公的面前,黯黯地惧怕像一只慢慢挨近我咽喉的手,紧紧勒住我的脖子,令我感到喘不过气的难过;载着沉重的心情,拖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步伐,我见到了外公……
初见外公的情景,至今仍旧历历在目,清晰地宛如昨日一般;外公是我生命中第一次的惊奇,他就像一座乌黑发亮的巨像般耸立在我的眼前——高大如树的身影,竖立阳光中如一尊雕塑的神像;黑不溜丢、满脸皱纹似乎在诉说着经历无数日晒雨淋,以及岁月坎坷刻画的痕迹;彷若绝少访客,当他看见母亲和我的时候,反倒显得木讷且腼腆,略显躬身曲背的踱来踱去;母亲和外公谈了一阵话,一旁的我,躲在帘幕后偷偷窥视他的举动,只见他一会沉默不语;一会儿又频频点头,末了他拍着胸脯,率性的丢给母亲几句话:"安啦!去做你的事情,妹呀暂时交给我,我会替你好好照顾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