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不知该从何时说起?酝酿我脑海是一波波有虎门外公陪伴的记忆,梦里都是徜怀得意于浪涛间的笑语;都是外公明亮宽敞洁净的家;都是满园子沐浴在阳光洗礼,在炎炎夏日,滋润我干涸的心,那些奼紫嫣红、活泼缤纷、明亮且大胆的花--绣球、葱兰、金露花、花丁子、金英花……不过,我始终无法在我的梦里找寻到那高如巨像的外公。每日的早晨,总似一把刀划破我满怀希望、晴空万里遨翔的心情,从心情的缺口眺望不到碧海青天;肌肤无法感受到金色阳光的温暖;望眼欲穿看不见如诗如画的景色,那天边时而出现的一道道红霞亦是想望而望之莫及。
多年来,内心一直燃着希望,兴着一种“寻人启事”的念头,自从和虎门外公失去联络,就像断了线的纸鸢,生命里似乎有某种东西已然漂离。就在我离开的那天早晨,在我起床后,我就再也没看见外公、找不到他的身影;前前后后,无论我如何哭喊?都依旧得不到他的响应……一夜间,妈妈何时回到虎门?外公呢?外公又去了哪里?任我不断的哭泣,摇撼着母亲追着问:"是不是我不乖,外公不要我了呢?"母亲说了许多安慰我的话,可是七岁的我实在听不下去,因为大人们总有一套自以为是的说词;当时的我,对人世间有许多不解,不解的是:“就只是因为我面临就学的问题,我就得离开所爱的一切吗!”
一路上我毫不放弃的问:“外公呢?”
“外公出海去了?”
“为什么不带我去?”
“因为你还小?”
“骗人,你都骗人……”
眼见拿我没辄,母亲只好遥指着远处的灯塔对我撒谎说:“外公在哪里看着你!你要乖;不然,外公会不高兴!”
母亲的话提醒了我,我想起外公对我说的话:“人要心存感恩……”
所以,即使知道面对的是谎言,我再也不哭也不闹了。
我长大后旧地重游,凭着七岁的记忆,许多似曾相识的建筑都彷如隔世;变化的迅速,面临找寻后的气馁,心里有被什么东西刺得痛起来,感到一股没来由的寂寞与悲戚;找了好久,绕过了一处又一处,一座形同废墟的楼隔在巷与巷之间……夜色降下来,荒凉的园子隐没在黑暗里。我的眼前一片黑暗,寂寞的感觉侵袭着我;一个熟悉的角落,还看得见草摇摆的姿态;隐隐约约中,我彷佛又听到永远的讨海人--外公散发朝气、豪
放不羁的笑声,以及嗅闻到虎门空气中微微咸湿的味道——一切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