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吟诵家魏嘉瓒一行出游金华,畅谈吟诵乃是古人的读书方法,他表示,“金华文化这么高的城市,在古诗吟诵这一方面应该有所挖掘”
4月14日,苏州吟诵家魏嘉瓒、诗人长岛一行出游金华,与苏梦人、伊有喜等金华诗人把酒言欢,长岛谓其“我本姑苏鹤,来做金华客”,魏嘉瓒则称这一次出游,真有“春风一路到婺门”的意气风发。魏嘉瓒不仅是中华诗词学会和中华吟诵学会的理事,也是沧浪诗社社长,深谙吟、诵、唱,善作诗,是夜,他以张继的《枫桥夜泊》为例,为我们演示了各个版本的古诗吟诵法,他说:“吟诵是古人的一个读书法子,不是表演艺术,只是因为现在很多人都不会了,有时我们只好登台表演了。”
“吟诵第一律:平声长,仄声短”
诵是不拖腔的,吟、唱都带有拖腔。现在的中小学教师,在教授张继的《枫桥夜泊》时,多半采四三结构,也就是前四个字音调长,后三个字音调短,“月落乌啼——霜满天”,吟诵第一句还是符合古人的规矩,到第二句“江枫渔火——对愁眠”时,就吟诵错了。“火”字仄声,“吟诵的第一条定律就是平声长,仄声短。”魏嘉瓒说。因此,正确的吟诵法应该是“江枫——渔火对愁眠”。眼下,不仅是中小学教师习惯了四三结构的吟诵,而且连中央台主持人的古诗吟诵多半也是这种情况。按照古人的读书法,这样的吟诵就不合格了。魏嘉瓒说:“平声长,仄声短,古人这样读书才能把头摇起来,这就是诵。”
吟,一般是指五七言的绝句和律诗;唱,则是古风、汉乐府、词曲。木兰辞就是典型的唱。魏嘉瓒说,古人的唱,不是胡乱瞎唱。譬如木兰辞,基本上是四句一个节奏,每四句一个反复。魏嘉瓒的《木兰辞》吟诵法传自无锡国专首届毕业生蒋庭曜,调出唐门,这就是中国目前仅有的唐调,即指唐文治先生对古代诗文经典的吟诵,被称作中国传统吟诵第一调。唐文治师从吴汝纶,吴汝纶师从曾国藩,承桐城之衣钵,开一代之唐调。魏嘉瓒说:“到了1948年前后,唐文治先生在上海有过一次公开的吟诵录音,甚至通过英语翻译到外国去了。”从此,唐调风行全国,“唐氏读文法”更是被追为“大儒大学之音”。
在魏嘉瓒看来,木兰辞就是哼小调。这就可以放下身段,把吟诵当作小调来推广。他把古人的吟诵归结为三项注意:第一要注意平声长,仄声短;第二要注意地方性,任何吟诵离不开地方方言和地方小调的影响;第三要注意吟诵的随意性,“吟的长了,或者短了,或者停顿之后再接着吟诵下去都不妨事。”魏嘉瓒说。
“用苏州话吟诗,跟小姑娘卖栀子花一样”
曾经有位香港音乐家给毛泽东诗词谱曲,自带乐团到北京演出,魏嘉瓒也去看了。看完演出,当时对此有两种意见,一方认为很好,可以普及诗词;一方认为不合规矩,这不是传统的吟诵。这时,有个北京语言大学的学生提了一个问题,“你们拿这个在这儿唱,今后放到学校里去,究竟是音乐课上的内容,还是语言课上的内容”,魏嘉瓒说:“这个学生提出来的问题很有水平,好比用昆曲唱古诗词也很好听,但那就不成其为传统的吟诵。”因为吟诵要遵循吟诵的规律。
魏嘉瓒就此用苏州话再次吟诵了张继的《枫桥夜泊》,他说,用苏州话吟诵,就像小姑娘卖栀子花一样。当然普通话也能吟诵,但最好是用地方方言吟诵,这样才能吟出味道来。“金华文化这么高的地方,应该也有会吟诵的,应该好好挖掘一下。”魏嘉瓒说。伊有喜则说,眼下,金华正缺少像魏嘉瓒这样的吟诵家。
让魏嘉瓒感到奇怪的是,《诗经》、汉乐府或许因其时间久远,曲谱渐渐失传。但宋词至今不过千年,曲谱为什么会丢掉?竟沦落到只有姜白石的五首词才有曲谱传世。岳飞的《满江红》都是后人重新谱曲,但也只能依靠权威人士的手笔才能被人接受。以致很多宋词也只能采取吟诗的办法折中一下,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吟诵风格。作为读书方法,吟诵也有其缺陷,因为调子几乎只有一个,在表达感情上就难免有所不足,豪放的跟婉约的如何通过吟诵来表达,这就是个问题。“比如‘远上寒山石径斜’跟‘月落乌啼霜满天’完全是两种情绪,这就需要通过音调的高低快慢、抑扬顿挫来加以区分,有时还得加上肢体语言补充表达。”魏嘉瓒说,“但说到底,吟诵只是读书的方法,不是表演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