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有老虎岩,西有龙头滩,南有天指峰,北有龙王岗。”龙头滩里更有龙眼奇石。如此卧虎藏龙之地,定然少不了神灵的眷顾。
村前那棵古樟是全村人的母亲,每逢初一、十五,村里人便会带着香火来拜见“樟树娘”。据说早年谁家孩子不好养,来认了樟树做娘,樟树娘便能保他身体康健,长大成人。若是好养的,樟树娘便保他一生平安,否极泰来。
山道村某处山林两峰凹陷处还有一座龙王庙。据吴秋桂介绍,那是村中至仙至灵之地,乃有东海真龙仙居于此。传当年龙王派遣龙子龙孙赶往各自司水,真龙须寻一处净水而居。如今这庙里的南山龙王便由山下开始问水,先后居于王大坑、二断口及山道村的龙头滩,而后定居此处。
真龙仙居何以为世人所知?山道村古称三潭,传当年赶赴金华府上任的新知府不走马,乘船,正行舟江上,却见一叶小舟见了官船也不避让,知府老爷心下甚为恼怒,命人加速前行,却见小舟只不远不近行于一篙之遥,知府颇为惊奇,到船头细看,但见一人仙风道骨,裙袂飘飘,岸然立于船头,便上前与之交谈,原来那人姓龙,两人相谈甚欢,知府便邀他一同进船舱小酌几杯,越发觉得志同道合,便结为拜把兄弟。船至南山,此人与知府作揖话别,道是前去南山三潭府赴任知府,“今日在此别过,贤弟若遇干旱,来寻我便是。”
时光荏苒,风调雨顺三年,金华府又遇三年大旱,万顷良田,颗粒无收,知府正束手无策,忽一夜梦醒,想起那六年前作别的拜把大哥。第二日便跋山涉水,历尽艰辛赶到南山,打听到三潭村,却不闻三潭府,更不见三潭府衙。忽听村人道是村中有座龙王庙,知府便恍然大悟,前去拜访,不出三日,婺州大地普降甘霖。后人得那知府指点,若要求雨,便带上酒肉香火到龙王庙祭拜。直至今日,村民依旧对此灵验神庙深信不疑,更引来义乌、东阳乃至福建的人们前来虔诚祭拜。如今村中还有习俗,除却求雨,每年春节,龙王庙前便会排起长队,村人纷纷带去香火祭拜龙王,求来年风调雨顺,求家中多子多孙。早年为方便村人祭拜,村民会推选贤人于腊月二十三前去请龙王下山,再于正月十五送龙王回府。而后,山道村在山下为龙王新修了一处府邸,以供村里村外的人们常年祭拜,多求福禄。
山道山歌,从福建唱到婺南
在山道村,由于他们的福建先祖在距今两百多年前的清代乾隆年间迁居至此。随着子孙后代的繁衍,古老的山歌也被一代代人传唱。
今年82岁高龄的吴梅芝老人,是该村山歌传唱者中年纪最长的一位。由于老人年事已高再加上不识字,所以她说,自己的山歌都是从上一辈人那里听来的,口口相传,耳濡目染。据老人回忆,大概在四十年前,她曾到雅畈参加过山歌比赛,由于当时物质匮乏,所以赛后拿到的奖品就是一面小镜子。“一餐吃得三斤米,三餐吃得九斤多咯,哪有功夫唱山歌哦……”说话间,老人高兴地唱了起来。听着听着,记者产生了一个疑问: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哪来这么多的粮食?后来老人告诉记者,这个是为了突出山民干活卖力,体格好,饭量大。于是记者想到了在文言文中“三六九”通常用来表示数量多,或多或少存在夸张的成份。然而,正是从这样的“夸张”当中,感受到了山区山民的勤劳质朴。
一切的艺术都来源于生活,并且高于生活。人们的日常劳作,自然也可以成为山歌的表现内容。
今年67岁的吴祝根,是一位热爱民间文化的有心人,他从20岁开始通过口口相传、口述笔录等方式搜集山歌,四十多年来从未间断,至今经他完整记录下来的山歌仅有二十多首,足见其中的艰辛。由于条件有限,吴祝根搜集整理成册的山歌歌本都是白纸黑字的手抄本,这项工作必须要由当时的“文化人”来完成。“是什么原因让你坚持把这件事做到现在,而且还要继续下去?”吴祝根回答:“年轻的时候只是一种兴趣喜好,现在我感觉喜欢而且会唱山歌的人越来越少了,特别是年轻人觉得这个很老土,所以我不希望山歌在我们这一辈失传。”
山歌一般都是对朴实劳动生活的反映,摘茶叶的时候唱《采茶歌》,婚嫁的时候唱《上轿歌》……”吴祝根说。
如《采茶歌》中的歌词:“正月采茶是新年,头上金钗见茶园,见了茶园十二亩,东宫小姐面交钱;二月采茶茶生芽,姐妹双双去采茶,姐采多来妹采少,不论多少采回家;三月采茶茶叶青,姐在房中织手巾,两边织起茶叶树,中间织起采茶郎;四月采茶茶叶长,狼在田中饲牛忙,采得茶来秧又长,种得田来麦又黄;五月采茶茶叶浓,茶头树上生茶虫,多卖金钱谢土地,山神土地保平安;六月采茶热难当,多栽桑树少栽柳,多栽桑树无处用,多栽柳树好乘凉;七月采茶茶叶疏,姐在房中唱江西,两边织起龙狮子,中间织起百鸟飞;八月采茶茶花开,风吹茶花满园香,大姐回来问二姐,新茶抵过老茶香;九月采茶是重阳,重阳米酒粬花黄,男人光棍重阳酒,老人光棍粬花黄;十月采茶是立冬,十担茶篮九担空,十担茶蓝挂在高楼上,明年三月再相逢;十一月采茶雪子飞,雪花飞飞送郎衣,左手拿起清凉伞,右手拿起我郎衣;十二月采茶又一年,上家下家付茶钱,问你茶钱拿给我,让我夫妻好过年。”这是吴祝根所搜集整理记录下的《采茶歌》的完整篇幅。
歌中通过对一年中自然变化的描写,反映出茶树生长的动态过程,同时通过对茶农的动作、心理描写,生动反映出劳动人民的日常生产生活状态。
“……乖姐上轿郎不知,未买花粉拼胭脂,家中也有绫罗缎,不能做套上轿衣,分龙之后雨诺疏;乖姐轿内笑嘻嘻,郎在后面哭啼啼,你到婆家成双对,留我孤燕满天飞,飞来飞去在哪里;姐拿两眼把郎愁,姐也不愿把郎丢,好比芙蓉风吹散,云遮雨去月朝秋,团圆日子在后头……”《上轿歌》和《采茶歌》一样,虽然前者讲的是男女婚恋,后者讲的是茶农的劳作,但两者当中都存在朴素的爱情。
“前两年我们代表安地镇去琅琊参加山歌比赛,得了一个‘最佳风采奖’,另外还有每人一床被子;今年我们又代表安地镇在乾西湖头唱山歌,区、镇两级共奖励我们每人150元钱,不过只要上了台,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把我们这里的山歌介绍出去,这是最高兴的。”吴祝根说道。
说话间,吴祝根又准备去搜集山歌了,他要去的地方是距离山道村不远的箬阳乡琴坛村。
今年78岁的邓作妹,18岁时从琴坛嫁到了山道村。她说:“我信佛,这个《名花宝卷》的手抄本是拜佛时候一个香友送给我的,‘丈夫不可嫌妻丑,妻子不可怨夫贫……保佑公婆年千岁,门前大树好遮荫,孝顺公婆为第一,自己也要做婆身……一心只管行孝道,皇天不负有心人’这里面的内容很有意义,我有5个儿子,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都很孝顺,家庭和睦。”邓作妹说道,“我不认识字,只能唱出来,我想你能记住一点。”
现在唱山歌的人很少了,从82岁吴梅芝的话语中,我们听出了老人对于山歌传承的担忧。
庆幸的是,在吴祝根、邓作妹等老一辈的影响和带动下,山道村的年轻人开始愿意了解、学唱山歌。10月26日,在婺城区第二届民俗文化艺术节的各乡镇民俗文化表演专场的山歌表演中,就出现了山道村年轻姑娘的身影,其中的一位正是邓作妹的儿媳。
山歌的保护和传承因其脆弱性而显得任重道远,但有了年轻人的接力,就有了使之能够薪火相传的希望。